再然后她收到周勤送来的大礼——满满一盒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以及三根百年野山蔘。
百年野山参可以在她被气到吐血时拿来续命,倘若续命不成,刚好用珍珠串成珍珠衫,让她当寿衣,应该再跟周勤要一块楠木的,可以连棺材都先刨出来备用。
这么大的手笔,可见得周勤有多顺心、多得意,多……相信贺巽已经投入他的阵营。
气死她了,是谁说户部尚书掌管皇帝的钱袋子,无比重要?是谁说牵一发动全身,这个位置是决定关键?当初讲得振振有词,发誓再难都要成功,然而挤下陈俊后,他竟将张时庸送上去?
炳哈哈,所以她长得很像白痴,很好耍弄是吗?
“少女乃女乃,这是余师父送来的新菜色,想请您尝尝。”丹云带来一个食盒。
余师父就是余大同,当初周记馄饨的大厨,她把人给挖来,让他主持几年的百味楼后,现在口袋宽松,便像前世那般将他养起来,天天尝试新菜色。
丹云打开食盒,里头是用皮蛋、咸蛋、鸡蛋、鸭蛋做起来的蛋品,看起来红红黄黄黑黑的,煞是好看。
“余师父说,如果少女乃女乃觉得可以,就取蚌名字摆在百味楼里开卖。”
“取名字吗?好得很!”她压下怒气,提起食盒,往贺巽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她调过好几次,才把微笑调整到最适合的弧度。
逬历里,贺巽、周鑫正在忙,一堆叠在案头的奏摺正等着他们批阅。
皇帝越来越信任贺巽,让他把奏摺带回家处理,而贺巽越来越信任晴兰,即使周鑫登堂入室,也不介意晴兰进门。
“嫂子。”周鑫眉开眼笑地道。
谁让每回晴兰出现就有好吃的跟着出现,果然,她手上的食盒沉甸甸的,周鑫下意识模模肚皮。
她没料到周鑫在场,愣了愣还是把食盒放下。
贺巽知道她为何而来,视线从晴兰填满假笑的小脸上转向食盒,他淡然一笑,一语不发。
晴兰若无其事地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问:“有件事情想请教。”
“说。”贺巽脸上镇定,心里却笑翻了一打小人,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自己气得连手指头都在发抖。
“你打算推荐谁接任户部尚书?”
“张时庸。”贺巽没有隐瞒。
笑……更困难了。
晴兰绷紧脸皮,死盯住他的眼睛,缓慢地举起两手,拍两下,再拍三下,声音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是二皇子的人马啊?很好,非常之好,原来用尽心机,就是为了拉下周勤的人马,再送周勤的人马,我明白了,多谢相公解惑。”
她阴阳怪气的模样,逗得贺巽想笑。
她总笑脸迎人,亲切的笑、温柔的笑、开怀大笑……她的笑有各种风貌,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融化人心。天底下好像没有能为难到她的事,她的眉眼永远是弯的,嘴角永远扬,她红红的脸蛋上,随时随地写着愉悦。
原来她生气是这个样子的,灵动,生气蓬勃,阴阳怪气中还带着几分娇嗔。
真好看……贺巽眼神不自觉地盯在她身上,移转不开,心脏的某个区块塌陷,他的坚持正在分崩瓦解。
晴兰不晓得自己有这等本事,能够今天一点、明天一点,慢慢把自己塞进他比石头还硬的心间。
“不客气。”
可恶!他无视她的心情,还说不客气?她忿忿不平、咬牙切齿,她把食盒里的盘子端到桌上。
“这是余师父研发的新菜,把皮蛋、咸蛋、鸡蛋、鸭蛋各种蛋混合做成。要不要试试味儿?”
她咬牙的模样很可爱,可爱得让他想捏上她的脸颊,只不过手掌微动,下一刻就克制住了,周鑫在呢。
但强压下的嘴角有着无意泄露的笑靥,他故作正经道:“放着。”
晴兰点点头,放下盘子,转身往门边走去,快到门边时,她旋身嫣然一笑,指指桌上的菜说道:“相公,你知道这道菜我打算取什么名字吗?”
“什么名字?”
“混蛋!”她咬牙切齿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贺巽微愣,下一刻他捧月复笑了,这丫头越来越不怕他了。
周鑫失笑道:“嫂子骂巽哥混蛋。”
贺巽抿唇,把笑含入嘴里,胆小表,有种就当面指责,干么拐弯搞小动作?
“巽哥,嫂子很生气。”
这事确实很值得生气,她忙了将近两个月,原以为成效斐然能够帮上大忙,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要不要和嫂子谈谈?”
“谈什么?既然爱生气,就让她多气几天。”他夹起一块“混蛋”,味道不错嘛!
“女人生气很可怕的。”
“她……”贺巽扬唇,一个胆小表,哪里可怕?
贺巽没说错,晴兰生气没啥可怕的。
“过来。”贺巽坐在凉亭里,对着凉亭外的晴兰说道。
她不是刻意与他碰头的,凉亭本来就是她的地盘,她喜欢闻着荷花香、喝着荷花茶,悠恐哉哉地看书,是他占了她的地盘。
“不要。”她在生气,张时庸的事还没完。
“我数到三过来。一、二……”
“三!我不过去。”她接口,抬高下巴,满脸倨傲。
她和他冷战整整三天了,她坚持三不原则——不看他、不听他、不鸟他!
还不过来?贺巽摇头,几年下来他把家猫给养成小老虎了,好吧,山不就我,我就山。
他放下手中棋子,走到她跟前,伸手打算揉乱她的头发,但她一偏头闪过。
“你打算生气多久?”
倏地转身背过他,她不想说话。
第九章 心伤的滋味(2)
还真拽上了?扳过她的肩膀,逼得她面对自己,他掐住她的脸颊肉往两边延伸。
“放开我!”她用力拽开他的手,他顺势牵上她的,将嘴巴凑近她耳边。
“张时雍是我埋在周勤身边的暗棋。”
这话让她瞠圆了眼睛,什么?她倒退两步,指着他的鼻子,结巴道:“所以……”
所以和夏媛希无关,他本就打算让张时庸当户部尚书,当着她的面点头,是为了让周勤误判形势,而不是因为心疼夏媛希的痛苦?
“没错。”他又掐上她的脸。
他就爱掐她,爱指间柔女敕的触感,爱她气得鼓起腮帮子的可爱。
乐了!她猛拍手、猛跳脚,猛地冲入他怀间,紧紧抱住他的腰,“你果然是卓尔不凡、睿智无边、英姿飒飒、风流无双的厉害男子。”
呿,这关英姿飒飒、风流无双什么事?不过,他环住她的腰,额头抵上她的,问:“还生气不?”
“生气?哪儿能呢,我有这么小气吗?”
“还冷战不?”
“要战就要热战、就要轰轰烈烈的战,冷战算啥功夫?我不做这傻事的。”
不冷战,那前几天做啥去了?
“不生气、不冷战,接下来还有什么好做的?”
“可以去泡温泉啊,去打猎啊,踏青也不错,我那块粪水变黄金的地,今年种的水稻长势可好了,可以去看看……”
“好。”他应。
好?她有听错吗?她只是随口胡扯,她只是……仰头对上那张教人心动的脸,“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他笑了,“好,去泡温泉、去打猎踏青,去看看你那块粪水变黄金的土地。”
“真假?你哪有空?”
“权臣酷吏也会累的,也得歇息个几天。”
真的吗?可以吗?她太高兴了,这回不是并肩作战,而是并肩去玩,不带目的的相处,单纯为了喜欢,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见她快乐得像个孩子,贺巽心化成糖水,往后……多带她出去走走吧!
可他又让晴兰生气了,因为——夏媛希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