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女婿啊……知书望向两人,只见他们挤眉弄眼,摇头噘嘴、频频暗示。
让国公府的姑娘还不想娶?太挑剔了吧?不提人家老爹身分高、地位崇高,光是为师徒情谊这项,就值得他们舍身相报。
不过一个王爷加一个侯爷,若让他们承了自己的情,好处应该不小。
悄皮地朝两人眨眨眼,知书道:“不好说,这得看你的需求。”
“需求?怎么讲?”
“若你要个省心的女婿,就别挑宁王。”
“他不省心?”
“瞧他一双桃花眼,不惹风流便枉担风流,若哪天风流债上门非要他认下,到时不管怎么做,你女儿都得受委屈。让人进门共事一夫,委屈,不让进门留下善妒名声,更委屈。戚将军是招女婿,又不是招财神爷,干么弄尊大神往家里摆?”
知书一句“戚将军”喊得他心情愉悦,他就爱人家喊他戚将军,可惜所有人都想巴结他,一句句国公爷喊不停。啐!柄公爷哪有大将军来得威风。
“你是对的,这尊大神咱不要,那一个呢?”他指向陆浔封。
“他啊……”知书摇摇头,挤挤鼻子,“性格不好。”
“性格不好?怎么说?”
“他年纪越大越沉默,不是因为他天生话少、不爱唠嗑,而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在依靠他,他却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默默承受。
“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也因为长期的不合理承受,造就他沉闷、无趣的性格,也因为他承受得太多.再没有多余心力付出,身为他的女人会很辛苦。但凡女人都期待被爱、被哄、被宠,戚将军的女儿也是吧?可他做不来这事。”
一串话,前半串深深地说中了陆浔封的心情。
没错,他习惯被依赖,习惯承担,习惯疼痛疲惫都只能往心底埋,但他是人,偶尔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也想有个人可以依靠,让自己能暂且休息、安心。
望向知书,感动在眼底闪过,从来都是、一直都是,她是最懂他的那个人。
而后半串却深深打动戚辉。她说得半句没错,陆浔封卓越杰出,是个难得的人才,可他沉闷无趣冷酷也是辩驳不来的事实,女儿是被自己宠大的,要是没人接手宠着,他哪舍得?
“连他们都不行,哪里还有好男人?”
“师父,我啊,我啊。”秦璋连忙指指自己,小师妹挺可爱的,虽然有点小脾气,但哪个女人没有?
“把你那肮脏心思给我收回去,都有老婆的人了,还敢妄想?”
他能有两个侧妃的啊,而且他家皇子妃性情平和、温良柔顺,肯定不会搞出鸡飞狗跳的糟心事。
看着师父脸色像打雷前、闪电划过的天空,不要命的话,他倒是可以继续往下说。
四年的恶毒操练,导至他心底有一块名叫“师父”的阴影区。
“戚将军,有句话在我心头琢磨着,你要不要听听?”知书道。
“你说说。”
“小时候呢,我喜欢谁便拚命对他好,直到长大方才明白,谁拚命对我好,我才应该喜欢谁。所谓的好丈夫,不是多能耐聪明、允文允武或有权有势,而是他赚一文钱,就想用一文钱让妻子幸福,赚一万两,就想用一万两带给妻子快乐,他把所有心思全用在妻子身上,妻子的快云是他最大的满足。”
知书笃定的话让陆浔封心头卡住,卢华辛就是那样的男人?他付出所有,换得她的快乐,即使他只能赚一文钱?所以当年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是心知肚明他给不了自己的全部?
“天底下有这种男人吗?”
“有的,只待机缘成熟,戚姑娘就会碰上。”
她坚定的口吻给陆浔封眉头打上死结,却解开戚辉心口的皱眉。
“但愿如你吉言。浔封说,杯酒释兵权是你提点他的?”他回归正题。
“是。”
“你怎会认识那小子。”
她没有太多思虑,便回答:“同村人。”
三个字,心口一抽,结痂的伤口被狠狠撕掳开来,疼得他直皱眉。
他们只是同村人?
他以为失去一个人,最疼的是刚开始那种波涛汹涌的痛,只要压着忍着就会过去,他始终相信,时间能够治癒一切,可后来他才发现,那种以为自己已经没事,却隔三差五的想起,猝不及防的疼痛更教人难受。
知书虽与戚将军侃侃而谈,却也注意到陆浔封神色黯然。
怎么了,不开心?不希望她与戚辉相谈甚欢?
心头感觉很奇怪,好像东边下雨西边晴,所有人全在西边论风月,他却独自在东边让雨淋。
说不清楚是同情还是不舍,她走到陆浔封身边,在戚辉的对面位置坐下,将棋盘摆好,顺口道:“听说戚将军下一手好棋,我们来一盘?”
下一手好棋?戚辉愕然,自己分明就是个臭棋篓子,哪次不是逼着骂着恐吓着,三个徒弟不得已,只好猜拳决定谁当那个倒楣鬼,她居然……
这小娘子太对他的胃口了,可惜自家儿子全都有主儿了,要不然他肯定要把她变成戚家人。
“谁告诉你本将军下一手好棋?”戚辉笑问。
一双妙目在陆浔封身上扫过,她并非回答问题,而是对被雨淋的陆浔封发送同情,但戚辉误会了。
自家徒弟竟然说他下一手好棋,唉……他不但生了好儿子、好女儿,还收了个好徒弟,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幸运。
陆浔封的伤心因她的动作而消弭,他高兴知书注意到他的黯然,高兴她主动坐到自己身边。
他帮她倒一杯茶,将核桃糕推到她手边。
“试试,马厨子的糕点做得不错。”陆浔封道。
这句话乍听之下没什么,但……那种棉花糖似的讨好口吻,出自阿封嘴里?不会吧,秦宁瞪他、秦璋青他,今天的陆浔封完全不对劲。
“我厨艺平平,却很爱吃。”她接纳陆浔封的好意,拿起糕点咬一口。
甜、酥却不腻口,味道恰恰好,她打起小算盘,不知可不可以挖宁王府的墙角,把马厨子送到“初见点心铺”。
“厨艺平平?那可不行,姚娘子得好好学学,不会做菜、女红是女人最大的缺陷。”秦宁挑衅,等着她来接自己的话。
没错,这就是他的劣根性,对于感兴趣的人,就是会忍不住想欺负,对亚继是,对知书也是。
“不必学。”陆浔封抢道。
“为什么不必?”秦璋莫名地加入话题中。
“想吃美馔玉食,去杜康楼订,要穿美服华裳,去云针坊做,只要男人的口袋够深,女人就没有缺陷。”
心口咚地一跳,这话说得多好啊!知书没打算笑的,但眉毛自己弯了,眼角自己柔了,两人对上视线,说不出的暖和甜。
这天知书与戚将军下棋,旁观者才晓得,原来臭棋篓子不止一个,原来姚知书的缺陷不只在女红、厨艺上头。
不过观棋虽然痛苦,但她满口的故事让三个男人听痴了。
她讲很厉害的故事,都是未来的世界名著,故事吸引他们所有注意力,让他们忘记两个臭棋篓子能让人多抓狂。
送走心情愉悦的戚将军,知书想告辞却被秦宁拦下。
“宁王爷还有事?”
像在解释似的,他说:“我没有那么多桃花,也不爱招惹风流债。”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渣男?”
“不知道。”
“像煤炭般的男人,对人很好很温柔很留情面,表面上像带给女人温暖,却不会一直停留,并且在温暖过后,剩下一堆渣。”
懂了,她在批评他对宋紫雯的态度。“你意思是,对女人不该留有分寸?”
“你给的是分寸还是希望?”知书一笑。“既然无心,就别过度温柔,自以为是风采夺人,却是处处留情、误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