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来了。”掌柜轻喊。
他是……玉珍瞠大眼睛瞧仔细,怎么有点像……端庄大方、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通的郑以芳?
她痛恨郑以芳,她可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凭什么就因为郑以芳能写几首破诗、弹几曲破琴便名扬京城,哼,青楼妓子不也擅长此道?
可惜每回两人对上,郑以芳总是退让、宽容大方,两相比较后,她更是臭名远播,而郑以芳却声名鹊起,她再是身分尊贵也被郑以芳压得抬不起头。
玉珍公主不喜欢以芳,同样的以芳也对她没啥好感。
撇去每回见面玉珍公主总要生事挑衅不说,吴家势大,以娴贵妃的父亲为首的皇亲贵胄也经常在朝堂上与世家清贵的头头吕相爷对上,可人家的女儿在宫里当贵妃呢,一开口底气十足,吕相爷常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可惜吴家的子孙辈有祖荫,不需上进便可享尽盎贵,于是养出一票轨裤,当中不乏偷鸡模狗之辈,远远不及吕家人,吕家子孙辈虽然不算多出色,至少中规中矩、不教人垢病。再和郑国公府比?那就更别说了,吴家整票子孙加起来也比不过郑家儿郎一根指头。
想确定似的,玉珍公主一把抓住她,似笑非笑地喊出她的名字,“郑以芳。”
“姑娘请自重。”她吃过苏木给的变声药丸,声音低沉得像男子。
这会儿玉珍公主不确定了,但是……她直觉朝郑以芳胸口模去。
以芳发觉她的意图,二话不说,手一甩就把她甩得原地转三圈,差点撞上墙壁,幸好伙计年轻,反应快,一把扶住玉珍公主,否则明儿个说书的,能讲一篇“公主吃屎记”了。
玉珍公主怔愣,那把力气……别说女子,便是男人也少有。
她曾挑衅过郑以芳,不过用三成力道就将她推得倒地不起,为此郑以笙还便坏,害她从马背上摔下来,所以她认错了,他不是郑以芳?
“姑娘年纪轻轻,眼力就差到连男女都分辨不出,得治治。苏大哥这里可有明目之药?”
旁人闻言不禁捧月复大笑,她确实眼力不好,否则怎会误伤那么多人?
苏木见好就收,问:“不知道公子的伤还治不治?再拖下去,倘若血尽身亡,可千万别怪到苏氏医馆头上。”
血尽身亡?这么严重?
“当然要治!”玉珍公主大声道。
“把人抬进开刀房。”苏木下令。
两名伙计上前把人抬起。
第七章 灭门血案(1)
以芳跟过几次刀,与苏木有了基础默契。
病人躺上手术台,他们消毒过双手后,剪开燕瑀衣袖和裤脚,他的手臂有一道很长的伤口,小腿处有一块青紫,但骨头没断。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对皇子动手?但愿这件事不会引起轩然大波,而府衙不会为了向皇家交代,随意挑几个无辜百姓顶罪。
玉珍公主也跟进来了,一进屋就直接站到苏木身旁,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给贴上去。
这是发花痴的时候吗,她家哥哥还躺在上头呢。以芳满肚子不爽,喃喃自语。“美女带刺是玫瑰,丑女带刺是榴莲,臭啊、熏啊,喘不过气。”
她的声音很小,燕家兄妹没听见,但苏木听得一清二楚。
她怎么知道榴莲?是宫里赏给国公府的贡品?苏木低声接话。“怕臭还不快动手?”
啥?以芳讶异,他听见了?认同了?也觉得花痴公主又臭又丑?
扬眉,她快乐!因为快乐,她……恶意地往燕瑀伤处压下去。
“啊……痛……”
燕瑜凄厉的叫声让正在欣赏帅哥的玉珍公主猛然回头。
以芳笑问:“不知公主想让二皇子用无痛开刀法、还是疼痛开刀法,前者需要使用麻沸散,那药矜贵,得先付百两。”
“哪有这么贵的药,你讹我?”玉珍公主怒道。
“明白了。”以芳轻轻抛出三个字,将酒精直接倒在伤口上。
剧烈疼痛让燕瑀弹身坐起,凄厉大喊,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刑部逼供也没有这么惨烈。
苏木抿唇,心道:这丫头真狠。
眼看着她高高举起酒精,又要往下倒,燕瑀连忙喊,“我付。”
“早说不就好了。”以芳轻嗤一声。
他颤巍巍地扯下腰间荷包,却是再没有力气打开,玉珍公主连忙接手,从里面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
“我说这治伤的事儿,还是得听听当事人的意见,毕竟受苦的不是公主,无法感同身受。”说完,她用镊子夹起一根羊肠线以及一条用来绑药袋的粗棉线。“二皇子请选择,是要用羊肠线缝合伤口,还是用棉线,棉线一条只要五两,羊肠线制作繁复,一条得五十两,以二皇子的伤口看来,至少得用上十条。”
燕瑀痛到冷汗直流,在看到粗棉线时倒抽气,用那种东西缝……光想就心肝儿疼。
“羊肠线,我要羊肠线。”
“正确的选择。”以芳嘉奖他一个微笑。
见以芳玩得那么开心,苏木竟舍不得阻止她,浅浅一笑,眼角开出两朵大桃花。
她又夹起缝针,道:“有两种针可以选择,一号针每缝一针二两,二号针三两,这伤口估计得缝上百针……”
这会儿燕瑀好想哭,他哀求道:“够了!用最好的、最贵的,多少钱我都付。”
“爽快!”郑以芳飞快念出一串,“麻沸散一百两,羊肠线五百两,缝合三百两,手术两百两,药材一百两,汤药费五百两、看护费……总共两千六百两,麻烦前面柜台结帐。”
玉珍公主傻眼,这是……抢劫?
一时间她停下动作,燕瑀再也忍不住,他放声大叫。“还不去!愣在这里做什么?你想痛死我吗!”
玉珍公主点点头,飞快往外跑。
人走了,苏木身边空了,没有榴莲侵袭,连空气都变得清新,郑以芳声耸肩,将一块写着“手术中,请勿打扰”的牌子挂上,再将门给锁了。
麻沸散喝下肚,不过片刻功夫,燕瑀陷入昏迷。
“我都不知道当大夫这么好赚。”苏木一面缝一面说,这是暴利啊!
“当然,你是神医、我是神护士,神级的人,自然有神级的价码。”
“你知不知道,在铺子里我就敲了她几千两?”
“敲了公主不敲皇子忒不公平,说不过去。”以芳嘻皮笑脸,“何况咱们这是替天行道。”
这两个嚣张跋扈的贵人,早该被修理。
行!以芳开心就好,反正这事儿是他们自找的,这么浅的伤口,随便一个大夫都能缝合,偏生要闹上这一出,也不知道谁倒楣。“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苏木问。
“周望的事查不下去了……”以芳将查到的线索一一告知。“但是我觉得他没死。”
苏木点头,他也这么认为,他与师父之所以能解此毒,纯粹是运气好。
师父曾经遇上一名中毒者,试过各种药方,花去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治疗,一回病患罹患肺炎,苏木以板蓝根为药,本意是治肺炎,没想到竟误打误撞把人给治好。
那名中毒者叫做陈焕,也是一名武将,如今驻守南方,当年他和郑启山一起杀进皇宫,结束旧朝,这样的两个人中了同样的毒,让他无法不多作联想,何况周望曾经那么接近权力中心……得再查查。
“你觉不觉得,今天这件事很奇怪?”以芳说。
她也看出来了?苏木欣赏地望了她一眼,她常说自己笨、说自己是轨裤,也总认为自己远远比不上以笙,可哪里是了,她分明就是聪颖敏锐。“你觉得哪里奇怪?”
“燕瑀好大喜功、性情招摇,每回出宫身后都要跟一大群人,搞得好像皇帝出巡,今天为什么只身出门,还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