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摇摇头转身回房去了。
舞妈走过去紧紧抱住女儿,不舍的泪都流了出来。“你这傻丫头,现在人家求你当然对你好,要是那个人不醒……”
“会的!我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她不想去想那个万一,她只要相信她所相信的。
他爱她呵,怎么舍得离开她?
说什么,她都要把他从鬼神那边抢回来……
婚礼,秘密而低调,就办在齐藤家的大宅院里,没有公告周知,也没有宴客外人。
虽在京都成亲,行的却是中国古式婚礼,新娘一身红衣披盖头,新郎也是一身红衣结喜花,在大厅的观礼及参与者,除了齐藤泷一和舞冬末的父母,还有高桥步和一名白胡子巫师,就只剩新郎和新娘了。
真正的新郎齐藤浅羽因昏迷不醒,所以身穿红衣地躺在新房的床上,代替他迎娶新娘进门的是他的双胞胎哥哥齐藤英树,两人的脸孔几乎一模一样,病床上的浅羽瘦些,今天代替新郎官迎新娘过门的英树则高大英气,冷峻非常。
虽然知道代替浅羽娶她进门的人是他的双胞胎大哥齐藤英树,可从头到尾,舞冬未都还没亲眼看过这个大哥,而这个大哥听说就是个冷得话不多的人,她自然也没期待过他会对她有多和善亲切了,一直到拜堂完毕他把她送进新房,亲自替她揭了盖头,她才亲眼见识到所谓的双胞胎究竟可以像到什么程度。
他根本就是浅羽……
如果,她不是亲眼看到浅羽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话,她铁定会把眼前这个男人当成是她的浅羽,就算他说一百个不是,她也绝计不会信的。
舞冬末看着他热泪盈眶,一时之间情绪完全无法平复下来。
齐藤英树则半挑起一边的眉,冷冷地睇着她,忍不住提醒道:“我不是浅羽,弟妹。”
“我知道,可是你们真的太像了。”话一出口,泪就跟着掉下来。“对不起,我只是有点难过,不,是很难过,真的对不起……”
昨天,当她来到日本,亲眼看见前阵子还跟她有说有笑的浅羽,此刻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那泪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已经知道的事实,跟亲眼见到的感觉毕竟还是不一样,想到本来好好的浅羽,老爱对她笑的浅羽,温柔又聪明的浅羽,如今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她就好难受好难受。
“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是他们齐藤家该跟她说对不起。齐藤英树的眸光一黯,淡道:“浅羽如果知道你这么爱他,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嗯。”舞冬末点点头又点点头,冲着他一笑,伸手抹去泪,再度振奋了起来。“我也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只要我舞冬末出马,一定搞得定的。”
第4章(1)
二月底了,没想到京都今天还飘起了雪。
院内的千年梅树开出绝美的花,在飘着雪的冬日显得更加孤傲与坚韧,就像那个此刻身穿大红色绣花和服,依然直挺挺地跪坐在祠堂外头的回廊上,仰望着那院中的千年梅树,专心一意为他祈福的女人。
第四天了,她每日都要跪在那千年梅树下念上一万次巫师给的咒语,每次一跪都要跪上七个小时,要连续跪上七天,至真至诚,心无旁骛。第一天,她跪到腿酸脚麻站不起来;第二天,她跪到小腿抽筋僵直,晚上丫头替她又是热敷又是捏腿的,睡着时还隐隐听到哀鸣;第三天,她起身时是让丫头扶着进屋的,额头全是细薄的汗,却一声苦也没嚷过。
前两日,暖暖冬阳照拂尚好,可今日雪花翩翩,就算跪坐在回廊里,也难逃雪花纷飞落在发梢,飘落在她发上的雪会融成水,这样一跪七个小时定是全身湿透冰冷,再若冷风一扫,岂不冻入心扉?
齐藤英树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看着那比梅花还要有傲骨的女孩,自以为刚硬的心也不禁柔软起来。
曾以为,她的开朗坚强乐观是因为有个幸福美好的家庭,这样的她虽然信誓旦旦、笑容满满,也未必可以撑得过这苦,或许半途而废,或许不到两日便要不支倒下,又或许边哭边跪边骂人……
她却是那样安静的,虔诚的,专注的,为他祈福。
千年白梅的层层树影映在祠堂外回廊的那片玻璃门屏上,偶有梅花被风吹落,落在红色衣袍上,衬着她那专注容颜,恬静绝美,似世间最美的一幅图画。
“你在担心她吗?”慈祥老者的声音轻轻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是巫师问那。
他走过来跟齐藤英树一样站在落地窗前,手抚白须,一样在看着窗外跪坐在千年梅树前的舞冬末。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可不是?阳光乐观、勇敢善良又坚强而充满韧性,你的眼光很好。”问那赞许道。
“您这赞美我一点都担不起。”齐藤英树嘲弄地提唇。“身为齐藤家一员,却只能像这样在旁边看着一个女人为齐藤家的过去赎罪,绝对不值得一丝一毫的称赞,而是该感到羞耻。”
巫师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后悔了?”
“我永远不会为救浅羽所做的任何事而后悔。”就算,他对不起的是这个女人,也不后悔。
巫师点点头。“那就对了。她的苦只是一时的,只要浅羽醒过来,一切都会被遗忘的。”
是啊,一切都会被遗忘,包括她所受过的苦与痛,还有她对他的爱……
齐藤英树微闭上双眼,伸手揉了揉眉心。“浅羽真的会醒过来吧?”
“会的,该做的事我都已经做了,只要她可以撑下去,齐藤家族的诅咒则必然可解。”
真心咒就只能靠真心来解,这女孩深深爱着齐藤浅羽,铁定可以办得到,他这功力高深的巫师要是没有这点信心,那他就可以收山隐姓埋名去了。
七天,很短,但对有些人来说是极其漫长的等待,也是凌迟人心的酷刑,对某个人来说,更像是无法终止的折磨与痛苦。
“醒了!二少爷醒了!快来人啊,二少爷醒了!”兴奋的尖叫声,一直从西院传到前院大厅。
一直在等待着的齐藤泷一忙不迭起身往西院奔去,苍老的容颜上是禁不住的泪;齐藤英树也听见了,可第一个反应不是冲去看弟弟,而是打开门疾步而出,速往那千年梅树而去。
舞冬未依然直挺挺地跪坐在那棵千年梅树前的祠堂外回廊上,方才那由远而近的呼喊声,她其实听见了,却又不是那么确定,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那金黄色的夕阳,在她身上落下一道阴影,她才幽幽地抬眸望向来人。
这男人,高大冷峻得像尊大神,看着她的目光彷佛充满着悲伤与怜悯,感激和愧疚……
她定是头昏眼花了吧?竟有这般的错觉?
“浅羽他……醒了?”说出口的话打着颤,白白的雾气散在空气中。
“醒了。”齐藤英树居高临下深深地看着她,想把她此时此刻虚弱美丽又惹人怜爱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烙印下来。
“真醒了?”
“真的醒了。”
舞冬末笑了,也哭了。“太好了……真的真的太好了……”
话方落,心神一松,舞冬末直挺挺的身子陡然一软,便要往旁跌去,一双手臂快一步地抱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外头天冷,她的身体却滚烫如火,早已跪到无知觉的双脚已是伤痕累累,却这么努力地坚持到最后一刻,就算此刻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狼狈又脆弱,但在他眼中,她却是那样的坚强勇敢又美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