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这记忆找得回来吗?”沈琅嬛关心的问道。
潇潇曾告诉她,医人不自医,她能医治别人的病痛,却没办法让自己的记忆恢复,只能靠时间等记忆自己回来,现在有了胡一真,痊愈的机会也许指日可待。
“这种事情急不来,我已修书回去告诉爹娘说我找到囡囡,他们应该就能放心了。”
上山摘个药草把妹妹弄丢了,胡家老爹和老娘撂下狠话,他要是没把妹妹带回家,那么家也不用回了。
他就这样被撵了出来,有家归不得,心里苦得跟吞了黄连差不多,万万没想到绕了一大一圈居然把人找到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呐!
“我哥想带我回家,我们家四代行医,我爹娘也是大夫,全家人一起会诊,也许我的记忆会回来得更快,但是我想等王妃生产后再回家。”
潇潇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是她的意思很明确,她想留在王府待沈琅嬛平安生下孩子,见母子均安她才能安心回家,毕竟她离家这些日子,要是没有沈琅嬛,下场简直不敢想。
“囡囡离家很久,家中爹娘想念得紧,再说王妃是王爷捧在手心的珍宝,王妃生产,王爷能不紧张吗?府里稳婆、大夫还有宫中御医,通通齐全,哪轮得到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小娘子?”
要胡一真说,报恩有很多方式,不必急在一时,他们还是赶紧返家让爹娘放心才是。
沈琅嬛望着一直朝着她比手势的胡一真,要她帮忙说服自己的妹子,表情殷切恳求,她还真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回去吧,伯父和伯母肯定希望你早日归家,真放不下我,等孩子洗三再过来,到时候你爱住多久,你后面那一位就管不了了。”她把潇潇招到跟前。
潇潇撇撇嘴,回头瞪了她哥一眼,算是答应回家先见爹娘再说。
是夜,潇潇和几个丫头道别,几人虽然知道她早晚要走,可几个月下来已经处出了感情,依依不舍,不过知道等王妃的孩子生下来她还会过来,离愁总算不那么逼人,开始有心思想着要给潇潇送什么土仪让她带回家。
棒天,胡家兄妹启程返家,除了姊妹们送的礼物,还有雍澜和沈琅嬛备下一整辆马车的谢礼。
这日,沈琅嬛晨起下月复便见了血,虽然只是微微的血迹,对于惊弓之鸟般的雍澜来说,却是不能承受之重,所以他坚持沈琅嬛必须好好躺在床上安胎,这一安,便安了半个月。
为了平安生下第一个孩子,沈琅嬛忍了。
而雍澜经胡一真的手治好离魂症的消息很快传进每个皇子的耳朵里,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毕竟雍寿才遭圈禁没多久。
有人按兵不动、沉得住气,有人蠢蠢欲动,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辟家的儿子其实不少,但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太过“贤良”招了官家的忌讳,挨着皇位的却被踢下来的大皇子雍寿被圈禁,四皇子领了差事去江南,五皇子、七皇子都是品阶低的嫔妃所生,一个身体孱弱,一年有三百多天在喝药,一个谨小慎微,个性懦弱无能,八皇子年纪只有七岁。
爆里头有希望攀上皇位的只剩下雍澜和四皇子。
四皇子和雍寿一母同胞,要是他能拿下太子之位,如今落魄得比乞丐还不如的凤氏一族也许起复有望,得以重新享受荣华富贵,但四皇子的学识才华远远不及雍澜,除非官家眼瞎,否则不会选这颗鱼眼睛。
也就是说,看来看去,雍澜这个嫡皇子受官家重用的可能性最大。
金秋的卫京格外舒爽,彷佛天都高了几分,像是为了助长雍澜的声势,一心想把水患治好,好在官家面前遨功长脸的四皇子却出了纰漏。
他对水利本来就是一窍不通,又急着想立功,到了江南,既不曾去勘查水道河流,也不明白山脉走势,听信地方官员的建议,采用水来土掩的策略,结果哪挡得住汛期的洪水?
这样的蛮干让本来就已经溃堤过数次的水患更加泛滥,冲坏上万顷良田,造成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消息十万火急送回卫京,官家本就因为雍寿一事受刺激,心疾发作,缺了十几天的早朝,听到这消息,直接砸了所有的折子干脆称病不起。
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倒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索性把一摊子国事全推到了雍澜身上。
雍澜也不推托,他把诸大臣、沈瑛和沈云骧叫来,共商治水国策。
“爹,这等大事怎么会叫上我?”被点名,沈云骧有些忐忑和不解。
“爹也不明白,但去了殿前只要带上耳朵就是了,少言多听。”沈瑛也不明白雍王为什么要叫上大儿子,但他以为这是个好机会。
大郎现在只是个举子,虽然重新又拜在徐大儒门下,但这两项不可能让他踏入朝堂,但是见征知着,也就是说,大郎要想再进一步,这就是个大好的机会。
知道军中看战绩,文臣看家世、门第和心计,能得到和朝中大臣混个脸熟的机会并不容易,人脉可是大郎将来在朝中攸关重要的一环。
雍王给了大郎百年难得一见的机会。
议事殿中,群臣齐聚,对于治水一事意见纷纷,雍澜拢着手,也不表示意见,只听着众臣的意见,意见很多很杂,却没一条可用,出一张嘴,大概就是这些文臣最能干的事了,沈云骧也没管沈瑛顾不顾得上他,默默站在角落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惧色,没有人问他,他也不搭一句话,表现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这样的大将之风,诸大臣皆暗自投以赞赏眼光,就连沈瑛自己也没想到儿子的表现这么不俗。
而治水一事,一殿重臣从卯时一直商讨到亥时初都没能拍板定案。
雍澜的目光最后转到了沈云骧身上,在朝堂上只有君臣,就连父子也要站一边去,即便沈云骧是他的大舅子,在公务面前仍旧得分上下的。
“沈云骧,本王曾看过一篇策论,叫〈治水十论述〉,对治水方面的防洪、排水、灌溉、除涝、河运、围田……都做了十分详尽的解说,本王听说那篇策论是你写的?”
他当时对那篇策论惊为天人,四处打探,最后得知写这篇策论的不是别人,就是沈云骧。
他已向本人求证过,现在不过是想证实沈云骧是有资格站在大殿上和群臣并肩的。
“这是举子应试时考的六经策论其中的一篇。”沈云骧对答如流。
这回治水不利,情势严峻,雍澜以为内举不避亲,便吩咐沈云骧随着沈瑛进宫,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方才听了许多大臣们的意见,对于治水一事,可有什么补充的意见?”
沈云骧拱手道:“草民的想法是灌排结合,治水与治田结合,也就是围修、筑堤、护田、浚河、排涝,置闸门控制围水范围,来解决蓄水、泻水、挡潮、排涝的矛盾,然后做一次大规模的整治。”
一直以来,吴淞江水道排洪逐渐困难,排水不畅就成为整个江南地区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便需要一步步的来。
“继续说。”对这位大舅兄,雍澜的脸上多了赞许之色。
“另外,草民以为可以发动民工除杂草、疏淤泥,并用淤泥堆稹成堤,江南水患,才有可能一劳永逸。”
朝中大臣鸦雀无声,只有一个共同的心声——那得花多少银子?还有,谁能担这责任?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声。
“沈丞相以为如何?”雍澜把球丢给了沈瑛。
大卫朝三司嫌理财政,三司的长官被三司使称为计相,既然是关于银子的问题,问沈瑛就对了,只要他点头,其他人的意见大致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