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尾指轻轻一勾,莹白玉指勾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两指如同两心,勾动着永不更改的誓言。
心,是相扣着。
扣着你,也扣着我。
动容的蒋三闲紧紧地将怀中人儿搂得没有一丝空隙,清风徐徐,明月高挂,夜里不睡的鸟儿振翅一飞,带来夜深人静时分的骚动。
在这一刻,感受到被呵护的陆青瑄嘴角往上扬,过往诸神明,不论是谁,感谢让她再世为人,因为重生,她才知道有人爱着她,而她也愿意交付深情,生死相许。
“你不会后悔吗?首辅大人。”想起日前他俩交心,他对她吐实重生一事,以及日后的打算,那便是和前世的轨迹都不一样了。
若他们真离开京城了,结局有可能不同,他会失去高高在上的位置。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低头轻吻她发丝。“拥有过了又何必再重来一遍,做同样的事也乏味,不如试试另一种日子。”
“落差很大哟!你真的不想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她怕有一天他觉得她拖累他,让他失去权柄滔天的富贵权势。
低笑的蒋三闲轻揉她后脑杓。“不许胡思乱想,有你更胜琼奖玉液,这才是我要的。”
他从没想过高高在上,当初只想进入官场查明爹娘的死因,又得罪什么人,身为人子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他什么也不想,一心在仇恨上,见谁都红了眼,一个也不放过。
因缘际会下,他救了落难的轩辕萧,两人原本也不是志在天下,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将他们往前推,不知不觉地,不争好像不行,就这么逐渐在立长、立嫡的呼声中累积实力,在两虎相争的夹缝中胜出。
既然走上这条路了,那就一路走到黑,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盛世,再回首,故土无一人。
那种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滋味并不好受,成就再高也无人分享,冷冷的首辅府就他一人。也许真是不想活了,天策帝死后,再没人对他喝来呼去,也无人敢对他大叫,大权在手却没有一个喝酒赏月的伴,人生寂寞如雪,极其苍白。
“嗯!你要好好拉住我,不要让我走丢了,我很怕一个人。”陆静瑄的嘴唇微微颤抖,她真怕死得孤孤单单,明明快死了却无人发觉,静悄悄地独自离开人世。
手一紧,他将人勒得腰快断,她不怒反乐。“日子看好了,明年三月二十七,那一日你将是我的妻。”
“这么快……”啊!勒得太紧了,这男人力气真大。
“省得夜长梦多。”她不知道他忍得多辛苦,可恨的小泵娘。
“可我大姊的婚事还没着落呢,我不能越过她出嫁。”长幼有序,古有礼法,妹妹先出嫁于礼不合。
闻言的蒋三闲眼泛笑意。“很快地,她会觅到如意郎君,你不用替她担忧,那是原本属于她的姻缘……”
第十一章 小夫妻外放了(1)
春夏秋冬,四季轮替。
吃了腊八粥,赏了园中梅,冬天一过,积雪化成水,潺潺流成河,枝头上的鸟儿跳跃着,呼朋引伴觅食。
转眼间,小泵娘及笄了,肤白似雪、眉眼如画,玲珑有致的身段像那柳条儿,摇曳生姿,衔珠雕玉镶宝石蝶恋花簪子往浓密黑发一簪,这是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三月二十七,吉,宜嫁娶。
这一天,陆侍郎府热闹非凡,人人穿红戴花,喜气洋洋,每个穿梭而过的下人都面露笑容,为着这大喜日子而忙碌着,赏钱也是加倍的给,个个都笑得阖不拢嘴。
少了谢皎月这根搅屎棍,陆府格外和谐,又被禁足的谢皎月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指天骂地的想出去,想破坏叫人羡慕的婚宴,可惜十名婆子把守着,她喊破喉咙也无人理会。
倒是和她平起平坐的顾九娘满脸喜色,越发娇美妩媚的她插了一根海棠簪子,手里抱着稚儿,岁月相当地厚待她,不见一丝老态,反而活得更滋润,面皮薄女敕、白里透红,比起陆青黛更显生动娇艳。
“贼、贼,抱抱。”穿成大红包的小胖墩腿脚有力,蹬着脚要下地自己走,爆竹似地往刚学会走路的陆逸非常好动,小胖腿虽短却跑得飞快,他最热衷便是跑步,一下子跑得老远让人追不上。“不行,姊姊今天是新娘子,不能抱你,不然会弄乱新新的嫁衣。”顾九娘眼明手快的捞回胖儿子,在他扑上女儿的前一刻拦人。
“娘坏,逸哥儿也要穿新衣服,红红的。”抱不到姊姊的小胖墩很生气,嘟着嘴要新衣。
当娘的往儿子一拍。“我的小祖宗呀!你不就是穿着新衣,还是红色的,不许顽皮。”
“咦!”他低下头一瞧,真是红红的新衣服,一下子又高兴的手舞足蹈,抱着亲娘的脸蹭来蹭去,糊了一脸口水。
“去去去,调皮,娘和姊姊说一会儿话,自个儿玩去。”她拿了一串铃铛让儿子玩,将小儿子交给一旁的婆子。
“我也说话、我也说话,贼、贼,逸哥儿是乖孩子。”从小就爱黏着姊姊的陆逸玩着铃铛,还吵着要姊姊。
“乖孩子就要听话,不许胡闹。”顾九娘把儿子一推,让他坐在姊姊脚边的小凳子上。
“娘。”看到娘亲走近,陆青瑄轻唤一声。
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喊娘了,不用偷偷模模,做贼似的。
“欸!总算要嫁人了,当年小小的一个肉团子,如今都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娘真舍不得。”想到女儿今日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她忍不住眼眶一红,泪珠儿滚动。
“再舍不得也要嫁,总不能留我一辈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要嫁不出去你又要愁白了发。”看到娘哭她也想哭,可是她不能哭,一哭画了老半天的妆就花了,很难看。
她要美美的出嫁,迷倒她的金大腿。
“瞧你,脸皮厚的,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娘白为你感伤了。”女儿恨嫁,她真是哭笑不得。
“娘,例行事赶紧做一做,免得一会儿自个儿脸红,害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娘要是像谢皎月一样恶毒、厚脸皮,此时就不会一脸臊意,眼神东瞟西瞄的不敢直视她。
一听到女儿的催促,原本难为情的顾九娘没好气的一瞪眼。“规矩点,别让女婿笑话了。”
“嘻!你女婿喜欢我的没规矩,他说太中规中矩了很无趣。”自说自话的陆青瑄嘻皮笑脸的撒娇,把为她忧心的娘亲逗笑了。
“你哟!前世烧了高香才会碰上闲哥儿,这孩子人好、心性敦厚,把你交给他,娘很放心。”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品性如何还是知晓的,心也安了一大半。
陆青瑄眯着眼笑,点点头道:“娘,拿来吧!”
看着女儿手心向上的伸到面前,顾九娘一怔。“拿什么?”
“避火图。”
倏地,她两颊一红,又气又恼地想打女儿。“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你呀!都被你爹宠坏了。”
若非大婚前她爹老是拉着她唠叨个没完,逸哥儿也一直缠着姊姊,自己早就把东西给女儿了,哪会拖到现在。
四子六女,她爹偏宠这个女儿,连最小的逸哥儿都要往边边站,什么好的、香的、值钱的都往她妆奁塞,唯恐受委屈,另一个出嫁女就……
唉!大喜日子别想丧气事,坏了心情。
“宠坏了就宠坏了,丈夫继续宠。”陆青瑄说得没皮没脸的,自己不害臊,亲娘倒是替她脸红一片。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瞧她《女诫》学得多好,完全符合妇德,当个听话的好女儿、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