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没上香……”
都站在正殿门口了,周氏与正殿中菩萨垂视的双目遥遥相望。
“吃完了再来上香,菩萨不会怪罪,总要先填饱肚子才有气力,神明是慈悲为怀的,哪能让信众挨饿?”
谢游竹说得头头是道,不着痕迹的将人带出寺庙,往山下的庄子走去。
霍家的庄子就在天鹤山的山脚下,庄子的地形呈现东高西低的葫芦形状,庄子后有两块地,一块七十亩,一块一百三十亩,两块地由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贯穿。
一共两百亩田地在庄子后头,还有零星几亩地分布在庄子四周,三亩、两亩的星状散布,都被霍青梅一并买下,有的用来种瓜果,有的开辟成鱼塘,还有的盖成小木屋或歇脚的草亭、作坊,或住人或做些加工。
他们家早餐的配菜腐乳便是在自己的作坊加工制成的,因为没有强而有力的靠山,所以霍青梅不敢大量生产,拍招来祸端,只少量制作,有人问就宣称是自家做来自己吃的小菜,量少没得多做。
因此作坊大多数是用来养蚊子,也就霍青梅一时兴起会让人做两样小食,其他时间都空置着。
不避有备无患,谁晓得她什么时候要弄些新鲜吃食,有了这作坊就不怕别人偷学了,她时不时的让人打理整齐,保持通风良好和干净,等到要用时就不必再清洁打扫。
一开始她买地真的只是种些粮食和酒楼要的菜蔬,没别的想法,能省一些是一些。
后来酒楼的生意太好了,肉类就有点供应不过来,她才又买了二十亩坡地雇人养鸡、养鸭,再养上三十头猪和百来只羊,鱼塘除了放鱼苗还都种上了藕,多少添点新菜色。
种葡萄真的是意外,她想都没想过,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某天看到有一户人家愁眉苦脸地在路边卖葡萄秧子,她想起妹妹嚷着要吃葡萄,便把葡萄秧子全买下,种在庄子的围墙边,绕上一大圈。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老等着别人卖要碰运气,还不一定好吃,干脆自己种省得嘴馋,她顺便也种上几十棵果树。
她买下这庄子也就四年多,头年种下的葡萄隔年生,挂果不多,又酸又涩没人想吃。
到了第三年,果子是多了,但不够甜,自家采了一些就留给鸟儿了,这么多葡萄也吃不完。
到了第四年,也就是今年,葡萄又大又圆,黑不溜丢,口感比去年好,甜度适中,霍青梅想起前世常吃的葡萄干,便想一半晒了做果干当零嘴,一半酿成酒,自用送人两相宜。
她没想过要卖,太惹眼了,何况以酒楼和劲报的收入来说,她已经荷包满满了,无须再开一条财路。
而且目前葡萄的产量也不够卖,加上人手不足以及需要保密等等,她就不在此多费心,自家享用就好,别把牛鬼蛇神勾来。
“大姊,肉好了没?我好饿。”
玩出一身汗的霍青霜往大姊身边一靠,口水直咽地看着被一根木棍串着放在火上转着烤的羊,烤得黄澄澄,散发出肉的香气。
“还要再等一会儿,肉没熟透。”霍青梅就只会烧烤一样,真让她下锅炒菜掌勺,不是太咸便是太油,要不太老,咬都咬不动。
“可是我好饿,饿扁了,你看我肚子都陷下去了,饿成皮包骨,大姊,你都不心疼我……”她扁着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霍青梅好笑地戳戳她脑门。“戏精,你刚不是吃了一大盘葡萄,还吃了两颗石榴,小肚子能装多少东西?”
“那是水果,不能止饥,我有两个胃……不,三个胃,吃再多也不饱。”她当自己是牛,要整天吃吃吃。
“就算你有十个胃也不行,肉没烤熟前不能下肚,尽量吃熟食才不会肚子痛。”何况小孩子的抵抗力不如大人,稍有不洁便会生病。
“我饿、好饿、好饿……”肚子在叫了。
霍青霜长到能自己走路时,家里缺钱的情形便大为改善,她没吃过兄姊曾吃过的苦,又因为富裕起来了,所有人都怕她吃苦,宠着她,故而宠出一点苦也吃不得的娇气。
“你就忍耐一下,快好了。”哪里是真饿了,分明是闹。
“忍不了、忍不了,饿……”
“你……”真是熊孩子,真想开扁。
霍青霜摇着头,把手伸向已烤出焦糖色的羊腿,想偷撕下一块肉先尝为快。
“不可以喔!小青霜,小心烫手。”
一只男人的大手拉开小丫头白女敕的小手,将她拉离火堆。
看到来者,她一脸委屈,眼眶泛红。“谢哥哥,我饿了。”
谢漪竹坐在充当椅子的树墩子上,将她抱坐在大腿上。“你大姊不是说了还没熟,要再等一会儿,你要乖,听话,谢哥哥这里有糖,你先含着。”
他拿出用油纸包着的糖块,捏出一小块往她小嘴一放。
“可是我想吃肉。”含着糖的霍青霜更想吃肉,她口水都流出来了,两眼盯着香味四溢的烤羊。
这头羊是公羊,块头挺大的,不好烤熟,因此先上架转着烤,待烤到半熟时才涂蜂蜜上色,最后才是孜然等等的辛香料。
第五章 老乡的告白(2)
周氏和她两个儿子在处理溪里拨起的鱼虾、螃蟹,以及个头很大的河蚌,或烤、或炒、或煮汤,滋味都十分鲜美。
几只野鸡用荷叶包着裹上泥,扔进烧红的土窑里闷熟,大肥羊已经够他们吃了,其他兔子之类的野味便用盐腌着,做成燻肉,等哪天馋了再取来吃。
霍三老爷没来庄子,他得留守,县令不在县衙自是由他顶上,总不好两个人都不上衙,让衙门唱空城计。
“想吃肉……”闻着烤肉味,谢漪竹也饿了。
“那我们就吃一小口。”
我们?
转着烤羊的霍青梅轻哼一声,眼角余光斜睨这个不见外的男子,不料他也正在看她,戏谑地朝她眨眼一笑。
通常男人这样眨眼只让人觉得有些做作,可谢漪竹的眨眼带点玩笑意味,不让人讨厌,还有点可爱,让霍青梅没法发火,只觉得他童心未泯,年纪不小了还有赤子之心。
原想下定决心与他保持距离的霍青梅心头漏跳一拍,羞恼地转回头,专心烤羊,再也不看无赖男一眼。
“好好,吃一小口,大姊,拜托,我就吃小小一口,一口就好。”霍青霜双手合十,眼带渴望的恳求。
“拜托,青梅妹妹,我们只吃皮,你切小小一块就够了。”
不要脸的谢漪竹有样学样把霍青霜的小手包在他的大掌中,做出拜托的动作,大手包小手前后摆动,逗得霍青霜咯咯笑,小牙八颗齐露。
“你……你们,你们两个加起来五岁吗?”这两只还卖萌,眨巴眨巴着眼睛,好似学步走的娃儿。
谢漪竹指着自己。“我叫谢三岁,她是霍两岁,三加二等于五,青梅妹妹真聪明,不用屈指数就能数出正确的数儿。J
“对,大姊,我两岁,两岁喔!”觉得这说法挺好玩的霍青霜配合的比出两根手指头,完全不顾自己已经七岁的年纪,往后倒向谢漪竹的怀里笑个不停,淘气又活泼。
“是、是,你两岁,本来就脸皮厚,遇上某人就更不要脸,学好不易学坏快,都被带歪了。”以前只是调皮爱玩,这会儿都无法无天了,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某人”闻言更是充分发挥厚颜无耻的本性。“青梅妹妹,我们要吃肉,你别动嘴不动手,谢三岁和霍两岁饿了。”
“饿。”软糯的声音娇娇配合着。
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等待喂食的脸,霍青梅真的很头痛,她真的很想把整头羊往他们脸上抛去。“没刀子。”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