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没了?
再抬头一看,快十二点了。
发现时间将近午夜,又饿又累的她整个人突然就没力气了,吃完最后一块饼干又到饮水机那边喝了杯温水,这才准备收拾凌乱的桌子走人。
她明天还有个早晨会议要开,讨论最近的进货是要改用价格较贵的有机蔬菜,或是农民自产自销的蔬菜。
太晚睡怕又爬不起来,这一、两个月爷爷女乃女乃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她打算连络北部开医美诊所的二叔、三叔,让他们带两位老人家去他们认识的诊所做个全身健康检查,有病治病、没病调养,两人也该尽尽身为儿子的孝道。
窦青青的爷爷是开中药铺的,早年铺子生意还不错,拉拔大了三个儿子,只是除了老大,也就是她父亲之后从事中药中盘商这一行外,其他两个儿子都成了西医,毕业当上医师并且搬出去后就很少回来。
窦青青十三岁那年,她父亲载着母亲去吃友人喜酒,回程时遇到酒驾事故遭人追撞,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送医不治。
然而一夕之间成为孤儿的她不仅没有得到叔叔婶婶的照顾,反而利用爷爷女乃女乃忙着处理她父母丧事时,假意说要协助处理保险以及理赔相关事宜,趁机将那些钱都占为己有。
随后两人合开了间时下最盛行的医美诊所,把所有的钱全花光了,等爷爷女乃女乃忙完丧事,这才发现钱已经没了,想要也要不回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又不可能为此将剩下的两个儿子告上法庭,为此爷爷女乃女乃两人都气出病来,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加上随着医疗技术的发达,中药铺慢慢成了夕阳产业,抓药的人少了很多,他们又没有合作的中医诊所,加上和叔叔们呕气,爷爷女乃女乃不愿意收他们的钱,因此日常生活就过得比较艰难,光靠中药铺的收入没法应付一般开支和窦青青的学费。
所以她一下课,以及假日、寒暑假便去打工,“福记餐馆”的老东家张东福和她爷爷是多年好友,老东家人很好心,让她算钟点计费,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必特意排班。
有感于老东家的心肠好,窦青青打从开始在“福记餐馆”打工就特别用心做事,之后也一直没离开,毕业后甚至直接在餐馆里工作,被人挖角也不走,只为回报他的照顾。
“啊!饿死了,好想吃泡面……”
饿得受不了的窦青青翻找起储物柜,打算吃完东西再走,谁知里面空空如也,她忘了补货了,看看时间也晚了,她将随身侧背包往身上一挂便要关灯离开去买东西吃,毕竟饿太久胃会受不住,她有轻微的胃病。
走到一半,蓦地,她想起自己忘了东西,又转身回到办公室。
那是一双环保筷,纯银的,上面刻了她的名字。
这是她二十岁时爷爷送她的礼物,银色是她喜欢的颜色,而且银箸能试毒,这算是爷爷的一种幽默吧。
此外这副筷子设计得很有巧思,将筷子的一端轻轻旋开,里面是细薄刀刃和双头叉,可以用来切肉、叉东西吃。
窦青青很喜欢这副筷子,一直带在身边,每到用餐时间便会拿出来用,于是她匆匆地赶回三楼。
“福记餐馆”是三层楼建筑,一楼的一半是大型宴客厅,能容纳六十到七十张桌子,另一半是厨房,放置各种生鲜食材和厨具,二楼是迎宾厅,主要供小型的宴会或商务聚会使用,一共辟了七间,最小的一间可以放置三张桌子,最大的一间则是圆桌加长方型桌子,能坐八十人。
三楼除了VIP包厢外则是员工休息室和办公室,以及提供员工自行料理的小厨房,食材自备,有需要的人可以自己煮食。
从三楼下来的窦青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她关上门,上锁,一出店门来到人行道上,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拉拉衣领想挡风,可是冷风已经忽地灌入衣服里头,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来杯热可可吧。”
突地,微热的触感贴上脸颊,吓了一跳的窦青青连忙往左边一看,一道颀长的身影就靠在门口柱子旁,手里还拿着一杯热可可。
“又是你,谢明朗!”他简直阴魂不散,每次回头总能瞧见他,好像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似的。
本来平静下来的心情一瞧见这个人又不平静了起来,两人相识超过十五年,然而每回见面就像结了八辈子仇一般,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惹人厌,随口一句话就能吵上半天。
后来长大了,彼此稍有收敛,不过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见面就是大眼瞪小眼,简直要瞪成斗鸡眼。
再后来,谢明朗当上国际刑警,他们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彼此也更加成熟了,不管过去是否吵翻天,甚至大打出手过,近几年已经会心平气和的聊上几句,就像是朋友一般,不再剑拔弩张。
然而这也只是开头几句话而已,说没几句两人又会故态复萌,互相毒舌一番。
周遭的人笑称他俩是不吵不闹不成对的欢喜冤家,越吵感情越好,她曾不以为然的抗议,反对被硬凑成对,可是身边的人却因为她的反驳而更加起哄,认为两人是天生一对的合拍,尤其两人都嘴贱。
“不是我还有谁,女孩子别老走夜路,一间破餐馆而已,不值得你卖命。”
一脸嘻皮笑脸的谢明朗将手中从便利商店买来的热可可往前一递,一口雪白牙齿在夜里特别显眼。
接过纸杯,窦青青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别让你外公听到这话,不然吐你一缸子血。”
“哈!我准备好降血压药和CP“急救,当他的面我也这么说,餐馆内的器具老旧不堪,那几个倚老卖老的厨师食古不化,不肯学习新菜色,餐馆为什么不能做柠檬鸭、泰式料理、咖哩料理?偶尔做一些有什么关系,我只说来一道牛肉炒河粉,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还老说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传统……”
能吃饱就好,吃得满意便是美味,十大菜系各有各的好。
想要月兑颖而出,就得创新,不能一成不变,“福记餐馆”走的是中高价位路线,若没法满足客人的口月复之慾,迟早也会流失客源,步向下坡路,现在不就是如此?
“你的伤好了吧?没留下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她扯开话题,不提看着她长大的老师傅们,一是尊重,一是念旧情。
看她明明瑟瑟发抖还拿着饮料,他催促道:“喝吧,喝吧!我没下毒,你暖暖身体。我的伤不打紧,是他们在那穷紧张,不过断条腿、手骨折、肺血肿而已,小事小事……”
他不在意的挥挥手,似乎三次停止呼吸、差点宣告不治的人不是他。
“小事?”她呵了一声,喝了一口热可可,温暖的热饮一入胃,整个人顿时暖和了起来。“你没把命玩掉都是小事,对吧!”
眼神精明锐利的谢明朗露齿一笑。“不就是小事嘛,干我们那一行的,是没把命当回事的。”
他追求的是刺激,除暴安良倒在其次,身为国际刑警,查缉的大多是高知识分子所犯下的案件,与这些人斗智、斗胆量,斗谁的动作更快一步,追捕的过程中肾上腺素高飙,重重惊险,紧张又刺激。
“那你活着干什么,直接从高楼往下跳不是更刺激,享受迎风而展的快感,落地时砰的一声,脑浆四溢。”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窦青青忍不住说两句挖苦话。
她看不惯他生死由命的态度,一点也不爱惜父母给予的生命,从没想过他身边关心他的人,失去双亲的她知道那种心挖空的痛,若能时光倒流,她希望爸妈还能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