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你回去吧。”
“是、是……”游秘书赶紧闭上嘴巴,朝大门口走去,边走还不忘边回头偷看。怪怪,现在天气很热耶,大老板该不会是热到中暑,烧坏脑子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呢?
这时,躺在床上,已经痛到昏迷的婉菁痛苦地轻轻扭动身子,发出呓语。“好痛、好痛……”
她的小脸全揪成一团,额头不断渗出豆大的冷汗,看得出来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有股强烈的力量拉扯着盛惟翔的心弦,他迟疑了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地坐在床畔,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盛惟翔这才惊讶地发现到她的手好小、好冰冷!事实上,她整个人瘦得好像纸片人,脸比他的手掌还小,双手手腕更是细得不象话,彷佛他略一使劲,就可以把它折断。
他皱了皱眉,奇怪,她不是已经领到那一百万的贷款了吗?经济情况应该改善很多了啊,为何还会把自己搞得像是非洲难民?
碰触到他温暖的手掌,昏迷又全身发冷的婉菁好像找到了热源,情不自禁地靠过去,以自己的小脸贴住他的大手磨蹭,啊——好温暖、好舒服……
她的动作让盛惟翔的身躯更加僵硬,有一瞬间几乎想抽回自己的双手,毕竟,她可是罗婉菁,是他最恨的罗家人!但,她接下来说出的话语,却让他动弹不得——
昏迷的罗婉菁哀哀切切地说道:“不要走,爸、妈,不要走,求求你们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和姊姊……妈,求求你睁开眼睛,我是婉菁、是你的女儿啊……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这么狠心,不要……”
悲泣声更加凄伤,晶莹的泪珠也沿着她紧闭的眼眶缓缓坠下,每一滴泪都是最深沉的哀痛。爸爸已经走了,她不能再失去妈妈,不能!
她似乎把他的手当成了母亲温暖的手,抓得好紧好紧。
盛惟翔深深地叹了口气,打消想抽回手的念头,深邃的眼眸里涌上更浓烈也更复杂的情愫。他知道她自小案母双亡,跟着唯一的姊姊相依为命,父母离世时,她好像才五、六岁左右,正是最需要至亲呵护的年纪,但,残酷的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她和姊姊辗转在亲戚家流浪,被丢来丢去,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
热泪不断坠下,罗婉菁哽咽地哭喊着:“不要打我……叔叔、婶婶,我真的很乖,我会做所有的家事,我会一放学就立刻回来煮饭和洗衣服,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你们不要再打我了……不要——”
盛惟翔的眼底闪过一丝怒火,辗转在亲戚家流浪的她,似乎过得很不好,不过,他没想到挨打对她而言竟然已是家常便饭?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
他的心情更加恶劣,几乎冲动到想摇醒昏迷的罗婉菁,痛骂她:你怎么这么笨?就这样白白任人打吗?你就不会反击、不会逃走吗?
可是下一秒,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多不知民间疾苦。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谋生的能力,只能看着亲戚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她凭什么反击?逃走后又要靠什么过日子?难不成要这样饿死在马路边吗?
他深深地凝视着罗婉菁,眼底多了一些不同的情愫。因为大哥的关系,他一直把罗婉菁定义成“罗家的坏女人”,虽然以前曾命令手下调查过她,也知道她从小就过着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过当时他看着报告,却没有任何感觉,彷佛那是另一个星球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而今,望着荏弱又苍白憔悴的罗婉菁,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他对她一直都存着很深很深的成见。
只因她是罗婉苹的亲妹妹,他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她是工于心计的坏女人,可事实上,罗婉菁真的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坏吗?
盛惟翔的脑中蓦地浮现在板桥分行撞见她和姊夫在会客室的那一幕,倘若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那么,当时她大可跟那个的姊夫来一段婚外情,各取所需,而不是狠狠地甩姊夫两巴掌。
他甚至回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时候,她捧着一束百合花,冒着狂风暴雨,到出事的断崖去凭吊,遥望山谷时,她的眼神是那么的伤痛而脆弱,毕竟,她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亲姊姊,失去了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在那场悲剧中,虽然他也失去了大哥,但至少他还有父母和姊姊相陪。
可,罗婉菁却真正变成了孤儿,茫茫人海里,连一个血亲都没有,她当时的心情一定很慌乱、很心痛,觉得脚下的世界完全粉碎了吧?
有种陌生的感觉啮咬着他素来坚固的心房,好像一群小蚂蚁在他的胸臆间胡作非为、啃咬着他的心弦般。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只知道望着她眼角不断坠下的泪,他的心好沉重、好闷,胸口甚至有些发疼。
这时,昏迷的婉菁突然露出更痛苦的表情,把脸往旁一转,发出干呕声。“呕……”
盛惟翔焦急地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你想吐吗?”
昏迷的婉菁无法回答他,但,她的脸色又是一变,眼看她就要吐在自己的枕头上,盛惟翔火速拿起自己摆在一旁的公文包,迅速取出iPhone和笔记型计算机后,毫不犹豫地把公文包撑开,一手扶抱起她的身子,另一手则将公文包凑到她的嘴边,让她大吐特吐。
重要的东西他都拿出来了,至于其它文件,秘书那边都有备份,需要时再叫秘书准备就可以了。
吐完后,婉菁似乎觉得舒服多了,乏力地又倒回枕头上。
盛惟翔把公文包放到脚边,走向一旁的盥洗室,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拧湿后,回到婉菁身边,很仔细地为她拭净唇角和额上的汗珠。
罢将婉菁清理干净后,两名护士跑了过来。
护士很恭敬地说道:“盛先生,开刀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要把罗小姐推到电梯去,送至楼上的开刀房进行开刀。”
斑层打电话下来,她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居然是“元盛金控集团”的大总裁!天啊,他可是衔着钻石汤匙出生的黄金单身汉呢!
其中一个护士发现地上有个污秽的公文包,迟疑地问道:“盛先生,这是你的公文包吗?”
“没错。”他回答。“方才病人不舒服,所以吐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公文包扔了?”
他也想自己处理,但又不确定是否可以直接把公文包扔在男用厕所里,所以干脆请护士小姐帮他解决这件事情。
“好好好,没问题。”护士拿起公文包,差点没尖叫出声。天啊,这是LV的,要价好几万呢!这个男人居然毫不在乎地把LV的公文包当成垃圾桶,让罗小姐呕吐,可见这个罗小姐一定是他很心爱的女朋友,所以他的眼神和动作才会这么温柔,而且刚刚还拿手帕细心地为她擦干净呢,好羡慕喔——
护士把婉菁的推床移入电梯,盛惟翔也很自然地跟进去。他想,反正都已经陪她等这么久了,那么,就干脆等她手术结束,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后再走吧!
手术比盛惟翔想象的还顺利,大约一个小时后,护士就出来跟他说,手术已经顺利成功了,病人现在在恢复室里等待,待会儿就可以转往头等病房。
盛惟翔很认真地问道:“她还好吧?一切都没问题吗?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他不懂医学,所以凡事还是谨慎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