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跳,“我的……印信”
怎么会……信可以仿造,但她的印信一直好好的收藏在将军府中,岂有那么容易取得仿制?
元叔又叹了口气,“想必您也没发现吧?那些山贼……除了首领,其余都是夷人所扮。”
穆可清脸色一沉。这她还真没发现。
夷人与汉人长得极为相似,若换上汉人的服饰,只要不开口,很难单从外貌辨别。
那日他们杀完那些“山贼”后,当然不能拖着屍体赶路,因此只取了几件武器带走,而没发现那些山贼竟是夷人假扮。
她的印信、夷人、卫军武器的标记……这一连串的阴谋只怕从皇上召她回京时便开始了,难怪皇上会怀疑她。
“是啊,所以您趁着皇上还未下令捉拿您之前,快回景城吧!”元叔急劝道。
穆可清深吸了口气,“不,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能走,若我走了,岂不是坐实了卫王安给我的罪名?”
不管他们是如何设计出如今的局面,她都必须留下来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逃走非但不是她的个性,这么做也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不成,您绝对不能留下来。您若继续留在淮城,等皇上召您去讯问便来不及了。”元叔摇头道:“请您回景城,一方面除了是避祸,另一方面是王爷刚收到消息,景城中有夷人奸细趁您不在时与城外夷人里应外合突击了,现下景城已大乱,就连柳嫣小姐也被掳走,而且这是数天前的消息了,您此时再不回去,景城只怕就要失守了。”
穆可清震惊的瞠大眼。嫣嫣……
“什么!你们居然让穆可清给跑了”李东廷见他派去捉拿穆可清的人空手而回后,气得将桌案上的东西统统扫落,“你们在搞什么,竟然让穆可清从京城逃出去?”
“属下无能,当属下赶到景王府时,穆将军早已离去。”跪在底下的禁军发着抖,害怕解释。
“混帐!”李东廷气得不轻,益发认定穆可清心怀不轨而设计了这一切,现在才会逃走。
这时,外头又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
“景王殿下,皇上正在忙呢,您可不能硬闯呐!”
那太监还没说完,一道人影已踏进了御书房。
“父皇。”李熙平朝他恭谨的躬身行礼。
“放肆!不让人通报便硬闯,你当朕的皇宫是什么了?”李东廷正在气头上,连平时欣赏的么子也一起骂。
李熙平晓得父皇这是在迁怒。可他前一刻才从二哥的口中得知消息,便心急如焚,半刻也等不得的直接来找父皇了。
可就算内心再焦急,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对可清的事表现得越关心,父皇就越不会相信他的话。
“父皇,儿臣是听到了一些传闻,想为父皇分忧才急急赶来。”
“什么传闻?那分明是事实!平儿你也是,和穆可清相处这么久,竟都没发现他心怀不轨?”
“正是因为这些日子儿臣与穆将军朝夕相处,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蹊跷?倘若穆可清是清白的,大可留下,何必在事发后急着逃走?”
李熙平还想再说什么,外头又传来另一阵急切的声音——
“毅王殿下,您总得让老奴替您传唤一声啊……”
李灿璃无视后头紧张兮兮的太监,直接大步跨了进来。
当他发现李熙平也在时,明显一怔,但随即恢复平常,掩饰掉心里的情绪。
“好啊,你们一个个擅闯皇宫,都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父皇怒罪,穆将军此番急着赶回景城,并不是畏罪潜逃。”李灿璃立刻跪地道。
“哼,你跟穆可清自幼交好,自然帮他说话!朕还怀疑这栽赃卫王的计谋是出自你的手笔呢!”李东廷冷哼。
他生平最恨被底下的人欺瞒,穆可清有与夷人勾结的重大嫌疑,又立即出城返回景城,令他早已认定穆可清叛国,恨不得马上将人抓来,除之而后快。
李灿璃明白他在气头上,深吸口气咬牙道:“儿臣不是在为穆将军开月兑,而是她稍早前收到消息,景城中的夷人奸细突然发难,景城内现在一片混乱,穆将军不得不赶回去指挥守城。”
“什么?”李东廷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他坚定的回道:“父皇,倘若穆将军真暗中通敌,先前何必灭了夷人二十万大军,重创夷族?而夷人细作又何须趁穆将军不在时突击,甚至还掳走了柳嫣表妹?”
李东廷一惊,暂时忘记生气,“他们掳走了嫣嫣?”
柳嫣是李灿璃的亲表妹,也是已逝王皇后的外甥女,他自然也对这名外甥女有些爱护之心。
“是啊,穆将军便是听了这急报,才赶忙回景城驻防、营救柳嫣表妹,并非逃走,而是来不及先向父皇禀明此事。”李灿璃一脸义正词严的解释。
其实他所言并非完全是事实,景城军毕竟是穆可清一手栽培出来,加上夷人前些时日才受重创,如今情况虽不好,却还不至于立时溃败。
只是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脾气暴躁又性子急,乍听可清勾结外敌,必定是不分青红皂白,先将人拿下了拷问一番再说,因此他才故意夸大景城的情况,并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走,不愿让可清留下,受到半点伤害。
笔而利用柳嫣被掳这个理由,让重情义的可清照他的吩咐赶回景城,同时亦让父皇无法苛责。
一旁的李熙平也接着开口,“穆将军先前曾告知儿臣,景城军中有将领阶级的夷人细作,请儿臣替她查出是何人,只是后来夷族派出二十万大军攻城,一时间无暇继续查探细作身分,这事便不了了之。今夷人假冒山贼一事,表面上固然看似罪证确凿,但仔细一想便会发现其中疑点重重。父皇一向英明,莫被小人蒙蔽,冤枉了忠臣。”
李东廷闻言,总算稍稍冷静下来,他虽多疑,却还不至于昏庸,两个儿子的说法合情合理,倒比那封来路不明的密告信可靠几分。
印信仿造虽不易,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倘若景城军的将领中真有奸细,那就更易仿制了。
平心而论,穆可清若真有叛国之心,驻守景城多年,有无数次机会能够直接引夷人入关,确实也不必用这破绽百出且用意不明的方式闹这一出。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挥挥手要李灿璃起身才道:“依你们的看法,此事应如何处置?”
李熙平立即说:“儿臣才从景城回来,对那里的情势较熟,不如现在便让儿臣起程至景城,一方面协助防守,另一方面也可确认穆将军是否真与夷人勾结。”
李东廷还没开口,李灿璃也道:“父皇,朝中无人不知穆将军与儿臣交好,既有人欲以此陷害穆将军,必定也是冲着儿臣来的,请父皇让儿臣彻查此事,还穆将军以及自己一个清白。”
他心中仍有疑虑,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有理,隔了半晌后,终于开口,“就照你们所说的去做吧。但是璃儿,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我要知道整件事的始末。”
“儿臣遵旨。”李灿璃与李熙平齐声道。
当兄弟俩走出御书房,心中皆松了口气。
虽然之后尚有重重困难需面对,但至少暂时过了个难关。
“五弟。”李灿璃率先开口,“替我跟可清说声抱歉,这些年来,是我对不住她。我一直不希望她蹚进这淌浑水,又总担心父皇对她起疑,结果非但无法替景城增兵,亦不敢和她有更多接触——”
“你放心,可清会明白你的苦心。”李熙平打断他的话,心中颇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