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跟班,乐不染咬着筷子。“家里大的小的要读书,去了学堂身边总不好连个书僮也没有。”书院虽说是读书明道理的地方,可学生爱比较的心态几千年来都一样,谁家没个书僮小厮的肯定会被耻笑。
如果家里没办法,那就没话说,既然不是什么事,就把准备做足。
“再来,家里大了,连洒扫都费事,我是个帮不上忙的,家里只靠勺娘姊一个每天忙得后脚跟打脑杓,不如买人吧,我们也才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赚钱才是正经事,家务事这些能雇人来做就雇人,买宅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自己过更好的日子,钥匙被杂物给缠身了,每日还是在茶米油盐酱醋茶里打转,宅子大了反而变成累赘,就不美了。
已经很习惯听乐不染决策行事的众人也觉得有理,倒是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既然大家都赞成。“明儿个就请柴子哥陪我去一趟人市那儿,选几个用的人回来。”
八月初立了秋,满城都飘着桂花香。
昨晚下了点小雨,空气倒是清新得很。
梳洗过后,乐不染加了件撒花褙子,出了二门,柴子已经拿了伞在角门处等着她了。
这不是怕冷不丁的又飘雨吗?他淋湿不要紧,小姐就麻烦了,今天要去的地方可不近。
原来说好是要去人市那儿的,不过昨夜陆三却让人递话过来,说田地那边有了消息,所以,她和柴子便决定先去看田地,至于下人,慢个两天,赶得上学堂开课就成了。
和陆三碰了头,他说这农庄的主人是个大地主,近年无意在某处发现了铁矿,大东朝的矿产都属于朝廷的,他却想先挖了再说,左右还没人知道,可市面上多了这么多来路不明的原铁,不只官府起了疑心,也被没能分到一杯羹的人举报上去,知情不报、侵占国产,完蛋了,随便两个罪名,便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他散尽家产,到处走门路,希望把大事化小,但是小事化无是不可能的,家产能卖的卖,只求全须全尾的月兑身,这处农庄便是他变卖的产业之一。
价格上倒也没有要得太离谱,可能为了尽快能拿到银子,三十亩的庄子加上二十顷地,还有庄子后面的一座小山,总共要价一千六百两。
一千六百两,附近没人买得起。
乐不染坐着牛车慢悠悠的绕着田地走,发现地是好地,放眼望去,四边都有沟渠可以用来引水灌溉,掰开稻穗看,结的稻谷还算饱满,眼看着再一两个月就能收割的田地,急着要卖,地主肯定是急得都快吐血了。
乐不染很干脆,看在那些黄澄澄的稻穗分上没砍他半毛钱,地主管家感激到不行,一同去换地契之前,他带着乐不染和柴子在庄子外转转,把庄子内外、田地、小山详详细细的介绍了,还心痛的说,要不是主子遇到这么大的难关,这么好的良田说什么也不会卖的。
乐不染不予置评,无常就是日常,谁都不知道将来会遇到的是什么,而将来,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避事说这里的气候佳,稻米一年有两熟的收成,一亩地有三、四石粮食的出产,已经算是高产。
乐不染倒认为若是能把地养好,再用现代农耕知识改良土质,一畝地的出产还不只这样。
乐不染大概心里有数了,四人一同回到县城衙门,花上小半个时辰,将农庄田地还有一座山都改登记在乐不染的名下,另外庄子还有二十户佃农。
懊给陆三的谢金给了,送走了他和地主管事,转头,乐不染雇了牛车,和柴子又去了庄子。
第八章 苦命小姊妹(1)
要去的时候没有知会任何人,没想到一到庄子,庄头却等在堂屋门前了。
原来佃农们知道庄子和田地都换了新东家后很是担心,毕竟,对那些地主来说只是地契换了个人这么简单,可对他们这些靠田地生活的佃农们来讲,田地就是他们的根本、他们的一切,新东家要是有个什么动静,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身为庄头,自然得来看一看,探一探新主子的想法,回去也才好和大家商量应对。
只是,他们还真多想了,乐不染知道所有的田地都是佃出去的,所以她暂时没有要变动的意思。
她告诉看起来一脸老实又晒得黒黝黝的庄头,“既然这一片田地以前都是由你照看,那就照旧,至于往后会不会加租?我保证五年内都不会加租,但这前提是你们安分勤恳,如果有人偷懒耍滑,从中取巧,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方才庄头看到乐不染是买主的时候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年轻得过头了,这样的孩子,是家里的大人作主给她买的产业吧?
老实讲,他还真的一点信心也没有,担心她没经验,把好好的田地给糟蹋了,但是喝过茶,乐不染便让他带着她与柴子去后山。
她方才过来的时候,沿着乡间小道大致看了下田地,黄澄澄的稻穗已经垂得很低,即将可以收割,基本上只是稻子收成后出产多少的问题,她想先去看后山上有些什么。
庄头发现她不是随便闲逛过去而已,爬上小山腰后,她也不怕脏,蹲下来抓把土,在手指捻揉,问山上多种些什么果树,知道稀疏种了几株梅林,还有野白杏、红桃、黄李,此刻黄李已经过了采收期,但是杏子和红桃正结实系萦的挂在树梢上,金黄杏子表面那抹晕红,还有桃子那香甜多汁的果肉都让人垂涎不已。
她随手摘了颗桃子,擦也不擦就往嘴里放,那香甜的果汁和果肉充盈在口腔里,见柴子和庄头都盯着她看,不好意思了一下。“好吃,你们也摘来尝尝吧。”
庄头有些错愕,以前的地主可吝啬小气了,山上的果子就算成熟掉到地上也不许他们庄子里的孩子捡拾,这位……却让他自己摘来吃?
他小心翼翼的挑拣了一颗,谨慎的捏在手心里,想一会儿可以带回家给孩子们嗜嗜。
乐不染也不知看穿他的心意还是什么的。“庄叔,一会儿你就让几个人把这些果子采收了,收拾后都抬到庄子去。”
庄头点头称是。
乐不染三两下吃完桃子,眼尖的发现除了这些果树,山上还有不少乌柏子树杂在果树之间。
在现代,因为女乃女乃对植物的热忱,没少听她老人家叨念的,所以山上草药没有她不认识的。
为了确认,她随手往低矮的树丛上一抓,手掌里便是灰灰白白的一小把,咦,还真是这宝贝哩。
“哎呀,我当这是什么,原来是草籽!”庄头和柴子都好奇的凑过来看,看清之后却大失所望。
乐不染却一副捡到宝的神色。“这可是好东西,人家有大名的,叫乌柏子。”
用捣杵将乌柏子仁捣出油来,倒进油灯里再放进两根灯草,便是青油灯,乌柏子榨完油后留下的渣可以用来壅田,是挺好的堆肥。
庄头心里有数,看来待会儿不只要让人来摘果子,这有大名的草籽也得让人打下来才是。
从山上下来,到了池塘边,看见一方池塘,密密麻麻长了许多菱角叶,看过去绿油油一片。
这时候也正是菱角的采收期,但因为产权易主的关系,庄头没敢让人来采收,佃户也叮咛家里的小子不许靠近池塘摘女敕菱角当零嘴吃。
摘菱角要乘坐的不是小舢舨,是木制的大圆桶,又叫菱桶。
一般的采菱人都是匍匍在桶边,把菱角采收在圆桶里。
“小姐就别下去了,池子里都是烂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