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向龚嬷嬷扫去,瞬地,她全身颤栗不已。
“接在龚嬷嬷之后,再下一个……哦,你大概不知道,除了斩立决的那些,尚有王氏族女及未满十六岁的男子还关押在大牢里。
“周云,你去大牢里面提人,王家姑娘心肠硬得狠,恐怕得多带几个过来,先带王姑娘的幼弟好了,再找几个堂妹庶妹,对了,千万别忘记她的母亲王夫人。”
“是。”
侍卫周云领命下去,像拖着一块破布似的把玉红往外拖走,她流下的鲜血在地上拉出一道既长且怵目惊心的血迹。
周旭镛双手横胸,似笑非笑地盯着喘息不已的王馨昀。
“一百八十七个。”
王馨昀不解,疑惑地望向他。
他笑着向她解释,“目前未死的尚有一百八十七条性命,可以慢慢陪你玩。”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周旭镛。
“什么……皇上是要将我王氏一族灭尽?!”
他莞尔一笑,想起那句戏文上的词,轻轻哼唱出声,“他把俺一姓戮,我也还他九族屠……”闭上嘴,他斜眼朝王馨昀望去,顿时,她全身颤栗不已。
他眼角勾出淡淡的笑纹,对另一名侍卫周雨说道:“你的柳叶刀有带在身上吗?”
“禀王爷,属下有带在身上。”
“龚嬷嬷那一身肉,你可以分成几刀剐开,还不令人死去。”
“属下手里功夫不行,顶多能用一百二十刀到一百三十刀之间。”
“那么快啊,没办法再多割几刀吗?”
“属下去找周雾,他的功夫好,可以剐上将近两百刀。”
“行了,就你来吧,记住,别让龚嬷嬷死得太快,她可是王姑娘的乳母……”他们一句句谈着龚嬷嬷的死法,她吓得腿间流下一泡黄汤。
周旭镛莞尔,继续说道:“明儿个就把王夫人的头颅放在锦盒里,送过来给王姑娘赏玩吧。”
王馨昀这才想起,周旭镛是杀人如麻的大将军,王家屈屈几条人命他是不会看在眼底的,她再也忍受不住了,放声尖叫,“我给!我给!我给你解药,龚嬷嬷,你把解药交给王爷。”
周旭镛缓缓转过头,慢条斯理的说:“龚嬷嬷可得仔细找,若是解药不对症,明儿个换了周雾来动手,那可是两百刀的功夫。”
报嬷嬷闻言全身打起寒颤,她走到柜子边飞快翻出解药交给周旭镛。
他劈手夺走解药,转身就走。
临出门前,王馨昀不甘心,怒声大喊,“就算有解药,李萱也不见得能够活命,太晚了,那毒已经蔓延到她全身筋脉。”
听见她的话,周旭镛旋过身,眼底带上十分凌厉,寒声道:“如果萱儿活不了,加上你和龚嬷嬷,王家得用一百八十九条命为她陪葬!”周旭镛踏出王馨昀的房门,回手重重地将两片门扇关上,砰地一声,敲打着王馨昀脆弱紧绷的神经,她再受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知道,她错了……
第十四章 迎回我的金萱花(2)
聘礼不多,有十二个金指环,六个金项圈,三对镶红蓝宝石金簪,一对翡翠如意,两匣子稀世广寒珠,给新娘彩缯衣裳十袭,衾褥妆奁五套,外加千两银子与两匹高大神俊的马匹,那马通体雪白,连一丝杂毛都没有,更难得的是一公一母,齿龄相近。
除此之外,靖亲王府还另备双鹅烧酒、全羊全猪各六头,以及各式喜庆蒸食,龙凤糕、水晶糕以及各样喜点,红枣、花生、桂圆、栗子等四样干果,前前后后有二十四抬礼,鱼贯抬进永平宫里。
担任开箱重任的是赵闵,他照宫中礼官的指示先向礼盒做三揖,又轻拍礼盒三下,才当着众人的面撕掉封条,礼成,他得了个装满小金豆锞的红绸绣花荷包,乐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周煜镛代表家人,将喜饼点心分给亲友、各宫嫔妃们食用后,众人纷纷慷慨解囊为李萱添妆。
这个时候,方显出皇帝有若干房妻妾的好处了。
如今周旭镛、周煜镛的身价水涨船高,各宫都送来重礼,更别说是皇帝与德妃的赏赐了,一匣子、一匣子的金银珠宝闪得李萱头昏眼花,她得狠狠忍着才不让自己吓得瞠目结舌。
周煜镛与敏容笑着送走来道贺的各宫嫔妃后,敏容吩咐沉鱼落雁、无容无颜四人,将礼物罗列出来一一登记在册。
李萱歪靠在软榻上,看着她们忙得不可开交,扬了扬眉头,对着一旁满脸喜气的周煜镛说:“五皇兄,我现在知道最赚钱的事儿是什么了。”
周煜镛端了一杯茶给李萱,她顺手接过随即仰头喝个精光,半点大家闺秀的仪态都没有。
她在梅花村养了大半年,把心都给养野了,不过,见到她活蹦乱跳的模样,周煜镛心底有说不出的快乐。
“是什么?”
他顺着她的话问。
“成亲。”
她指指满桌满匣的珠宝,说道:“过了今天,我就变成小盎婆啦。”
“这点东西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小家子气。”
他戳了戳她的额头。
她笑得眉眼弯弯,说道:“为什么女人只可以嫁一次,如果可以多嫁几次不知道多好。”
“这话,你有胆就去对二皇兄说。”
他白她一眼。
“不然……五皇兄,下次我嫁给你好不?日后我就靠成亲来敛财,赚得脑满肠肥、腰月复流油。”
“真的吗?”
突地,一声不阴不阳的怪声音插进来,李萱转头发现是周旭镛,连忙紧闭嘴巴端坐着身子。
他没打算放过她,板着脸孔寒声问:“嫁完煜镛,下一个要嫁谁?我回去拟个名单,你说好不?”
李萱的笑容瞬间凝住,大眼东飘西飘的,企图找块救命稻草,可是满屋子的人都乖觉得很,见到周旭镛进门全部一个一个夹着尾巴溜出去,尤其是那位二号夫婿,跑得最快。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当知低头哲学。
李萱吐吐舌头,挪呀挪的挪到周旭镛身边,软软的一声二爷,甜得几乎要溺死人,企图扫掉他脸上的阴霾,但是……很显然地,效果不彰。
他横她一眼,这笨丫头,也不想想过去半年他是怎么用尽心血替她治病疗毒的。
一根根千年雪参切片熬汤当水喝,一株株百年灵芝给她磨粉做成零嘴吃,燕窝、珍珠粉、龟苓膏……一天没断过。
她不敲敲算盘,算算自己这副活蹦乱跳的身子骨是用多少银子堆出来的,便是拿那些来打造个跟她等高的小金人都够用了,竟然因为几样小东西就勾动她想一嫁再嫁的心思。
“二爷,人家不是说成亲之前不能见面吗?你怎么跑过来了?”
哼!这就是最气人的部分,她忍得住、他可憋不住。
她可以几天不见他还过得畅意舒心,他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夜不成眠,害他以为夜香果的毒渗进自己骨子里了。
周旭镛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恨不得一口气把她镶进去,从此,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吃药了没?”
他寒声问。
“吃了吃了,我眼睛一张开,无容就端了药汤过来。”
她暖声答,连忙点头,巴结得很。
“嗯。”
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轻叹口气,半年……时间过得飞快,现在回想,他竟想不出那半年是怎么过来的。
王馨昀没说错,萱儿身上的毒的确是拖了太久,解药下肚仍没有办法完全解除她身上的毒,性命垂危的她天天都在同阎王搏斗,每次她露出一点点遗忘的神情,他就吓得拚命说话,想把她丢掉的那块记忆给拼凑回来。
一天一天,他忘记了怎么笑,一天一天,他只会绷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