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倎辅不知道,他安插在周旭镛阵营里的棋子早早被策反,连他军队里头的将士,也多有异心,周旭镛事先已经得讯他要起兵,十五万大军早在半个月前已经盘踞在南蜀边地等着战争开打,现在反而是王倎辅被困于蜀地、动弹不得。
两相对峙,两边都在等,等待对方发动战事。
这晚,周旭镛遥望京城,他不知道李萱要怎么过这个中秋佳节,他希望那个梅花村会带给她很多的欢乐。
扬唇一笑,他清楚自己很快就要返京。
丙然一名身穿白色战袍的小将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王爷,王倎辅已死。”
笑意自周旭镛嘴角蔓延至眼底,时间比他预估得还快,他以为凭王倎辅的体力至少还能拖上十余日,看来,这许多年的声色犬马已经掏空他的身子。
战场交手,本该光明正大,他并不介意与王倎辅面对面开打。
两军对垒,他确定彼此实力悬殊,这一仗己方必赢,但王家把他惹得恼火,所以他命人潜进王家军营……淑妃能给母后下药,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以为王倎辅至少能撑到月底,没想到……也好,尽早结束吧,他想萱儿了。
贝起一个教人胆颤心惊的笑容,周旭镛发出命令。
“点一千名精兵,跟随本王夜袭敌营。”
“遵命!”白袍小将眼底闪着光芒,他知道天大的功劳将要从天而降。
第十三章 夜香果害人不浅(1)
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两军交战,烽火方起,对方主将已亡,别说皇帝,便是百姓也知道这场仗打不久了。
八月十六,传出消息周旭镛领精兵夜袭,掳获代王手下将领七人。
他高声疾呼,“大周好男儿,刀枪该招呼在敌人身上,不是自家百姓同袍身上”,转眼,王倎辅手下十五万兵将弃暗投明。
八月二十七,代王乔装易容欲离开南蜀,周旭镛发现其踪影,一路南追终在边境将代王掳获,代王眼见大事不成,自尽身亡。
战争至此,大获全胜。
消息回传,李萱终于可以松口气,周煜镛到梅花村报讯时,要她别再胡思乱想,好好睡,免得他二皇兄回来看见……心疼。
李萱心底明白,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并不容易,但她很高兴,他们不只是朋友还是兄妹。
所有的事情全都解决,她应该放心、不再胡思乱想了,但是三天过去,整整三十六个时辰她都无法阖眼。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于这点她也很痛苦。
因为睡不着,她头痛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有时候疼得厉害,眼前变成一片黑暗,唯觉得天地在旋转。
她知道这样很不好,她拚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睡,别再想些有的没的,然后她数羊、数鸡、数鱼、数豆子,把所有能数的东西都数过一遍后,神志依然清明。
听说失眠的人是这样的,越害怕睡不着便越是睡不着,然后夜里精神奕奕、白天却十足萎靡。
“萱儿,你还好吗?”
敏容拿着篮子走到瓜棚下,丝瓜大大小小长了满棚架,这几日餐餐都有丝瓜,难为两个小的还吃得津津有味,不吵不闹,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发现李萱靠着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她脸色惨白得紧,连下巴都尖了,她老觉得不对劲,偏这丫头嘴巴像蚌壳似的什么都不说。
放下篮子,敏容走到李萱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昨儿个还是睡不着吗?要不要回床上补个眠。”
李萱垂头叹气,要是能够补眠就好办了,过去两天她大白天也刻意赖在床上,结果只是躺得全身酸痛。
“没事儿,我让无容进城去买一坛子烈酒,今晚喝个痛快就不信还睡不了。”
她扬起笑脸,不教敏容担忧。
“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上回那个大夫不是说没事吗?就是心思重。”
“也许托五爷,寻个能干的太医过来瞧瞧。”
敏容放心不下,二爷临行前殷切嘱托她要好好照顾萱儿,可才短短几日萱儿就整个人瘦成这般,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没那么严重吧。”
李萱笑笑,说:“唉,拜托,你别一脸如丧考妣,小闵、小绫看了定要担心的。”
“唉,那两个也是心思重的,老怕自己做错事会被咱们赶走,真不晓得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心思。”
“你想,会不会和李大娘有关?”
“李大娘?怎么回事?”
敏容不清楚,赵闵、赵绫怎会和邻居的李大娘牵扯上。
“上回李大娘过来吃茶说话,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她说什么?”
“她说女人再会打算终究是女人,遇到大事难免见识不足,慌了手脚……”“李大娘又来说媒?”
敏容皱眉。
“又来?她之前就来说过媒?”
李萱回问。
“可不是吗,她是个热心的,一再地想替咱们说合,可我已经拒绝她了,她怎还……”敏容满脸无奈。
“她想把咱们说给谁?”
“一个是邻村的张老爷,李大娘说他四十来岁,死了两个老婆,几个小妾的肚子不争气,尽是生女不生子,他有上百亩良田,城里又有三、四家铺子,银钱多得没处堆,定要生个儿子来继承。
另一个是李大娘的堂侄子,说是刚考上秀才,一嫁过去你就是秀才娘子。”
想起李大娘骄傲的口吻,敏容忍不住想笑。
“张老爷想娶你过去生儿子?那我呢,秀才娘子要做什么?”
“秀才家里开了个绣庄。”
“不错嘛,咱们都还挺有用的。”
“我回李大娘说咱们已经有儿子女儿了,不会去想那些嫁娶之事。
李大娘却说总是隔层肚皮,何况又没改了咱们的姓氏,怕怎么养也养不熟,日后咱们老了没人可依靠。”
“难怪小闵会问我,他们在这里会不会阻了咱们的前途。”
“他们真这么说吗?”
“是呀,看来我得去同他们说说,年纪轻轻的心里压着事儿,会长不好。”
“也好,你去劝劝他们,我这里再炒两道菜就可以用饭。”
李萱点点头,往前院去寻人,这会儿已近黄昏,屋里头暗,赵闵、赵绫摆了张小桌子在前院写字,她要他们点上油灯在屋里练字就好,反正家里不差这两个钱,可孩子们坚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萱加快脚步,不知道是否走得急了,刚进院子时她的头猛然一阵抽痛,像是被巨石给轰到似的,她捧着脑袋痛得倒抽几口气,忍不住蹲了下来。
两个孩子发现,连忙跑到李萱身边。
“小泵姑,你怎么了?”
赵闵拍拍她的背,心里头一急,声音出现哽咽。
“没事、没事,一下子就好了。”
她很痛,却还是忍痛安慰兄妹俩。
上回村里的无赖王大牛,自己喝酒摔个狗吃屎,赵闵见着好笑,忘记去拉他一把,他竟然同孩子们计较起来。
他指着赵闵、赵绫说:“你们两个小灾星,克死爹娘不够,又来克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她们万一被你们给克死了,岂不是太冤枉。”
听见王大牛的话,赵绫一路哭回来,赵闵则闷着不说话,待敏容好不容易问明白因由,无颜气得拿起擀面棍就要去揍人。
从那天之后,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两个孩子就会吓得脸色发白,以为是自己克的。
“我去找大姑姑。”
赵绫跳起来就要往后院跑。
“别去吓大姑姑,我没事的。”
李萱一把拉住她,深吸气后缓缓说道:“你们陪陪小泵姑好不好?”
“好,小泵姑,我们去椅子那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