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馨昀的目光落在李萱身上,凌厉阴鸷,被这样的眼光盯住,李萱忍不住头皮发麻。
“王爷。”
王馨昀屈身朝周旭镛行礼,她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紧抿的嘴唇露出几分狠戾。
“不是让你在府里养着,怎么出来吹风?万一回头又生病了怎么办?”
他出口的句子是关心,但语气里面却是冷漠。
李萱听着,眼底闪过怀疑,这就是鹣鲽情深的夫妻?“多谢王爷关心,臣妾今日觉得身子骨好了许多,自该到父皇面前尽孝。”
周旭镛点点头,领着一行人走到桌边,挑了两张相邻的桌子入座,王馨昀坐在右首,周煜镛、周旭镛一左一右,让李萱坐在中间。
目光流转,李萱发现王馨昀死命盯住自己,她朝她望去,对方眸光一转、回避。
李萱暗地琢磨着王馨昀的态度,不懂是什么坏了两人的感情,是当年那道正妃、侧妃的赐婚圣旨?可她终究没嫁入靖亲王府不是?她满脑子想着王馨昀,直到周旭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萱方回神。
“萱儿,父皇到了。”
周煜镛轻扶她一把,李萱发觉所有人都站着,独独她还傻坐在原位,她连忙起身随着众人向皇帝屈膝祝贺。
第九章 女中诸葛亮(2)
一番贺词过后,是太监唱礼,他将礼单上的物品一一念出,然后各个皇子皇女分别上前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李萱视线逐一扫过,上首坐的是皇帝及德妃,下首处是周敬镛和大皇子妃,另一边是几位妃子,接下来便是众皇子及其皇子妃的席次。
而一旁的周月屏正看好戏似的,目光在王馨昀、周旭镛及李萱和周煜镛身上轮转,李萱懒得去理会她的恶意。
周煜镛也注意到周月屏了,他低声在李萱耳边说道:“别怕她,就如二哥说的,今晚要你狠狠把她踩在脚底下。”
李萱轻浅笑开,“我怎会怕她?她又不坐在我身边,还怕她用酒泼我不成?”
“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她没那个胆。”
两人低声交谈着,皇帝不知讲到什么,柔贵嫔笑着搭上一句,“皇上,您瞧瞧,大公主这画可真好,名家画作也不过如此。”
周月屏扬开眉头,站在皇帝身侧指着上头的图细细讲解。
皇帝观赏片刻,微哂。
“这丫头总算能定下心,把一件事情给做好。”
“皇上这话说偏了,公主哪儿没定心,我屋子里绣架上那幅双面绣屏精致得很,是公主花两个月工夫绣的呢,若非时间仓促来不及完成,今儿个呈上来的就是那幅绣屏了,不是妾身夸口,公主聪慧得很。”
皇帝满意点头。
“是吗?若月屏能早点晓事,亲事早订下了。”
“才不要呢,人家想承欢父皇和母妃膝下,像过去那样日日欢快着多好。
只是现在母妃……”周月屏欲言又止地瞥了皇帝一眼。
“皇上,前日我同公主去宜禧宫探望淑妃,淑妃姊姊满心愧疚,早已明白自己做错,却不知道该怎么同皇上说。”
柔贵嫔在一旁帮腔道。
“父皇,母妃毕竟是个后宫女子,哪懂得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母妃不过是往日同贤妃娘娘交好,一心想帮着贤妃娘娘多多照应三皇兄,哪知道三皇兄会背着父皇做下那么多肮脏事儿,母妃确实是受三皇兄所牵连,父皇,您能不能网开一面……就算不行,也见见母妃,母妃很想同父皇忏悔……”这话是前后矛盾了,一下是无辜受连累,一下子又要同皇帝忏悔,是因为骄纵过度,她始终没学会后宫里说话的技巧,还是她的脑子从来都不好使?柔贵嫔冷冷一睐,又见皇帝文风不动,赶紧接话。
“淑妃娘娘自知罪孽深重,眼见皇上生辰将至,苦心陪公主练了一首舞,要献给皇上……”周煜镛趁她们在说话时,悄声在李萱耳畔说道:“猜猜,周月屏那幅画是谁画的?”
“难道不是她亲手所绘?”
那是欺君之罪啊!若是被揭穿……李萱惊愕,可定下心略略想过后便明白,终究是亲生女儿,又是在这样的场合,皇帝会不会发现是一回事,就算发现了也只会替她掩饰,因为揭穿后赔上的可是皇家颜面。
“当然不是,她要是有本事又画又绣又舞,就得改名字了。”
李萱微哂,未接话。
突地,周敬镛出声,打断柔贵嫔的话。
“今天是父皇生辰,不愉快的人就先别提了。”
周煜镛甩袖起身,笑道:“大皇兄说得是。”
他离开座席走到皇帝跟前,将画作展开。
“父皇,儿臣知道您一向喜欢诗词书画,可儿臣却没月屏妹妹的本事,只好出宫到外头寻宝。
这是儿臣最近发现的画者,他叫做杜明修,考上秀才后却接连几年都没考取进士,生活困顿,只好以卖画为生。
他的画功不坏,没摆几个月的摊子就受到名仕赏识,近日里风头渐盛,儿子向他求来一幅画,不知道父皇能不能看得上眼。”
听到杜明修三个字,柔贵嫔和周月屏瞬间脸色大变,她们互视彼此一眼后,悄悄地把目光挪到皇帝脸上。
皇帝见到周煜镛呈上的画作,嘴角的笑意瞬间凝住,抬眸,凌厉的目光射向周月屏,后者心头一惊,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这下子她苦心练的舞蹈怕是没机会在皇帝跟前表现了。
周旭镛靠近李萱低声道:“那画不是真正的寿礼,煜镛的寿礼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呈上去了。”
“什么礼得提早半个月送?”
李萱问。
“这礼,你也有份。”
她没有置办什么呀。
李萱摇头,一脸的疑惑。
“是那几个陈条,北水南移、开运河、徵海税,与邻国开贸易通商城。”
周旭镛一笑,为她解惑。
“那不过是平日戏言,怎能呈上去?”
她讶异不已。
天!不会吧,这会不会惹恼皇上?说得好叫做聪慧智谋,说得不好叫做后宫干政,他们怎会把她给牵扯进去?莫非他们说的“刮目相看”指的就是这回事?他们不知道有句话叫棒打出头鸟吗,他们这样……是害她还是帮她?李萱尚未得到周旭镛进一步解释,皇帝冷不防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全引到李萱身上。
“萱儿,听说那些陈条,你出了不少主意?”
唉,怕什么来什么,她无奈抬起眼,却在接触到周旭镛笃定的目光后,一颗惶然焦躁的心缓缓安定下来。
她起身离开位置,周煜镛朝她鼓励一笑,与周旭镛、周敬镛一起走到皇帝跟前,四个人一起跪地回话。
周煜镛说道:“启禀父皇,提起那些事儿的时候,萱儿只当是闲聊,并不知道儿臣和大皇兄、二皇兄认真了,将它们写成陈条。”
“只是闲聊?若满朝大臣时刻把民生百姓放在心底,连闲聊都以朝政大事为题,还怕社稷不安和乐利,不富强康乐?”
皇帝抚着长须呵呵笑开,满脸骄傲。
“谢父皇夸赞。”
三个儿子齐齐拱手称谢,皇帝逐一望去,笑眯了双眼。
称心啊、如意哪,有这样的儿子们定能保大周天下百年安康!“敬镛、旭镛、煜镛,你们这样很好,兄弟不阋墙,同心协力为国家朝廷办事,有你们这样的皇子,是大周百姓之福。”
皇帝的夸奖,满足了周煜镛的心,曾几何时自己这样让父皇看重?想到此,他骄傲的朝李萱一扬眉,这神情落入皇帝眼里,皇帝满心欢喜,他很高兴这件事阴错阳差下竟是安排对了,李萱又救下他一个儿子。
“萱儿,你怎么会想到北水南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