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格的,”她难掩忧心,“虽说事情都结束了,可我心里还是觉得忐忑。”
他浓眉微拧,“忐忑什么?”
“你娘亲要我来救你呀!”她满脸困惑忧虑,“可至今只有你救我,我却没救过你,我……怕事情还没完,也怕你有意外……”
看着她那忧烦的脸蛋,他胸口一暖。
“智熙,你已经救了我呀。”他说。
她不解地问:“我?我什么时候救你了?”
他捧着她的脸,眸光深情又炙热的注视着她,“我的生命原本除了生意买卖,除了家族荣光,什么都没有,像是幽谷里的一头困兽,又像是一片干涸的土地……”
“哇,”她惊诳地看着他,“你好会形容喔。”
如今气氛正好,她竟还跟他开玩笑?
他忍不住蹙起眉头,脸靠得更近,“因为你的到来,我的人生有所不同,你怎不是救了我呢?”
迎上梅意嗣那深情炙热,又彷佛会电人的目光,安智熙胸口一阵狂悸。
“我……有那么好?”她怯怯地问。
她有一种感觉,今天晚上……会发生她有点期待的那件事。
他的眼睛深处闪燃着某种强烈又炙热的光,亮得她的脑袋跟胸腔里都有种难以形容的灼热感。
“很好。”他沉声说着,将脸靠得更近,然后那热情的唇片印上了她的。
安智熙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记吻的魔力及热度。
不知何时,梅意嗣的唇慢慢地移到她耳边,低声地说:“我们把失去的孩子带回来吧。”
她耳根子一热,骤地睁开眼睛,羞涩地看着他。
他将额头轻贴着她的,“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你该谢谢你亲娘……”她说。
“会的。”他唇角一勾,“我会带着你跟孩子去谢她。”语罢,他温柔且缓慢地将她放倒在软榻上。
安智熙脑袋里一直残存着原主的部分记忆,可不知怎地这一刻,她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没有属于梅意嗣跟原主曾经的记忆。
她想,原主是彻彻底底的离开也放下了吧?
从今以后,她要创造只属于她跟梅意嗣的共同记忆——幸福的记忆。
伸出双手,安智熙环抱住梅意嗣的身躯,毫无保留的面对了他、接受了他。
……
她虚软地伸出手环抱着他,将耳朵轻贴着他的胸口,静静地脖听着他急促却又教她安心的心跳。
“还好吗?”他温柔地问着她。
她在他怀里点着头,“早知道这么舒服,就不会拖到现在了。”她率直地说道。
她的直率坦白,甚至是露骨教梅意嗣稍稍吃了一惊,但旋即,他笑了。
他在她潮红发烫的脸颊上一吻,语富深意,“日子还长着呢。”
尾声
两年后的四月,梅意嗣带着安智熙跟满一岁的儿子梅学祈渡海前往魍港,寻找并祭拜生母李慧娘。
三百年前的魍港,除了少部分聚落有屋舍人烟,其余地方皆是一片荒凉。
他们抵达魍港后,因为毫无李慧娘的相关资讯,根本无从查问起,只能土法炼钢到处访查。
长兴商行原本在魍港设有一处分号,可在李慧娘难产过世,梅英世将梅意嗣带回泉州后的两年,梅英世便把分号给结束了。
或许是怕触景伤情,也或许是不想事情飘洋过海进了罗玉梅耳中,若早知罗玉梅已知晓此事,他就不会结束魍港分号的经营,而梅意嗣的寻亲之行也必然会顺利许多。
“过世二、三十年啦?”打铁铺的老师傅挠挠又红又皴的脸,“要不你们到南边那片墓地找找吧。”
“南边?”梅意嗣希望老师傅可以再给点详细的情报。
“就是那边……”老师傅走到外面的石头路上,往南边一指,“从这里一直往海边走就会看到。”
“好的,谢谢师傅。”梅意嗣向他道谢后,便抱着梅学祈、带着安智熙往南边走去。
走了好远的石头路,终于看见不远处有片林子,且隐约可见林中错落着坟头。
“怕吗?”梅意嗣看着安智熙,温柔笑问。
“不怕。”她说:“只担心会冲犯到祈儿。”
他一笑,“不会的,母亲早给他求了清水祖师爷的平安符护身。”
她不知想起什么,抿唇一笑,“说来真巧,当年家里人带我去收惊的庙也是供奉清水祖师爷呢。”
“是吗?”他笑视着她,“那你跟祖师爷可真是有缘。”
两人抱着刚在咿咿呀呀学语的梅学祈往林子走去,才踏进林子,梅学祈便突然“嬷”、“嬷”的叫着。
这是梅学祈第一次发出这个字音。
夫妻两人忍不住互视一眼,心里都有个奇怪的炙热想法。
彷佛心有灵犀般,两人加快脚步走进错落着坟头的林子里,这时看见前头不远处有个身形高瘦的青衣老妇提着水桶走了过来。
他们看着她,“咦”地一声,她看见他们也愣了一下。
“你们是谁?”老妇问。
“我们夫妻从泉州过来找寻先人的。”梅意嗣说。
老妇微顿,“这儿的坟都是没有亲族后代拜祭的,你们找谁?”
“李氏,闺名慧娘。”他答。
闻言,老妇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着,“你……难道你是当年那个孩子?”
听见老妇这么说,梅意嗣跟安智熙快速地互看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迈步向前。
“大娘,”梅意嗣难掩激动,“你知道我娘亲?”
老妇眼底问着泪光,情绪激动又惊喜,两只眼睛细细地端详着他。“老天爷,你、你都这么大了?”
老妇说着,忍不住泪如雨下,“当年便是老太婆我帮你娘亲接生的。”
“什么……”
老妇抹去泪水,感慨地说:“你娘亲福薄,没能活着看见现在的你……”
“大娘,关于我婆母的事,你知道多少呢?”安智熙好奇地问。
“慧娘这姑娘是在魍港出生的。”她说:“当年朝廷只准男人渡海,不准携眷,慧娘的爹来了两年后,她娘因为太过想念丈夫,于是削去长发,涂黑了脸,假扮成男人来到魍港与丈夫相聚,并在隔年生下慧娘。”
老妇对于李慧娘的事十分清楚,续道:“后来,泉州梅家来这儿设了分号,慧娘跟她娘便在分号里烧饭洗衣,做些杂活儿,也因此认识了梅家大老爷。”
她幽幽一叹,“本以为跟了梅家大老爷,怀了他的孩子,她就有机会离开这儿去过好日子,没想到她竟难产身亡,这辈子永远离不开魍港。”说着,老妇泪眼注视着他,“孩子,看来你过得很好,相信你娘若是知道,会很欣慰的。”
听老妇说着李慧娘的生平,梅意嗣跟安智熙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来,”老妇热情地说:“老太婆我带你们去看她。”
“有劳大娘。”
于是,老妇领着他们一家三口穿过坟头错落、未经规划的坟地,来到一座坟前。
坟前有块石碑,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刚打扫过,碑上刻着“故女李氏慧娘之墓”,前插了一住香,刚燃到香脚。
“大娘,是你供的香吧?”安智熙问。
老妇点头,“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擦擦墓碑,给她上一炷香。”说着,她从桶子里拿出两炷香,“来,我这有多的。”
老妇帮他们点燃两炷香,分别给了他们一人一炷。
夫妻两人闭上眼睛,虔诚恭敬且专心地拜祭着,各自有想对她说的话。好一会儿,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并将香插好。
“你们还能回来寻她,真是太好了。”老妇心有所感,“她九泉之下有知,必会护佑你的。”
听着老妇的话,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她一直在护佑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