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钱买通,毫无道义是非的人,是不会认主子的。
“一千两不是小数目,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梅玉嗣说。
“那自然是没问题。”石念祖急问:“不知玉爷需要多少时间?”
“两天吧。”他说:“两天后的亥时,在万寿塔等我。”
“明白了。”石念祖起身,“玉爷,不见不散。”转身,他打开门,出了厢房。
梅玉嗣转头望向茶馆一楼,不一会儿,只见石念祖一派轻松地走走茶馆。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眼中迸射出杀机。
两日后,亥时正刻,万寿塔。
万寿塔为一座八角五级仿木楼阁式空心石塔,塔身层层上缩,每层皆有圆栏环护,塔内石阶可以登上塔顶,第三层门额上刻有“万寿宝塔”四字,最上层外壁装置石翕,龟内浮雕两女子像,世俗指为传说中的姑嫂肖像,也因此万寿塔亦被称为姑嫂塔。
夜深人已静,万寿塔上无人,塔边只一人伫足。
他正是向梅玉嗣索取千两封口费的石念祖。
亥时已过,但梅玉嗣未到,石念祖显得有点急躁,开始在塔边踱步。
不多时,夜色中出现一道人影,石念祖细细一看,正是梅玉嗣。
梅玉嗣手上拉了一台码头边使用的小拉车,拉车平台上搁着一只箱子。看他拉得有点吃力,看来东西是有点沉。
石念祖等不及地上前,“玉爷,你可来了!”
梅玉嗣停下脚步,有点喘,“一千两可不轻省。”
“倒是。”石念祖光想着箱子内有千两,便笑得阖不拢嘴。
“这里面有五百两现银,其他的是银票。”梅玉嗣说。
“玉爷不会坑我吧?”石念祖不放心。
“你可以自己点数。”
梅玉嗣说完,石念祖便急着要去开箱。
梅意嗣一把抓住他的手,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石念祖,“你可能发誓,拿了钱,绝不会把我的事说出去吗?”
石念祖想也不想地说:“放心吧,我去了大员便不会再回来了。”
梅玉嗣听着,松开了手。
石念祖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看见箱里整齐排放着的银两,两只眼睛在夜色中灼亮了起来。
他暗暗咽了一口唾液,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癌身伸手,他便开始点数着那些银钱。就在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银两时,他浑然未觉梅玉嗣正用一种除之而后快的眼神看着他。
梅玉嗣在他专心点数时,默默地移动到他身后,然后自袖里抽出一截麻绳。
他两手各抓紧麻绳的两头,然后冷不防地自石念祖身后袭击,手上的麻绳圈住石念祖的脖子,然后交叉拉紧——
“呃!”石念祖痛苦得反弓了身体,两手想扯开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麻绳,“呃!呃!”
他发出痛苦的声音,不断挣扎。
梅玉嗣紧紧地扯住绳子两头,拉紧再拉紧。
因为用力,他眉尾的青筋浮现并跳动着。他的眼底迸出杀意,恶狠狠地勒紧了石念祖那脆弱的颈项,咬牙切齿,“可别怪我,你知道太多,非死不可。”
“呃……”石念祖不断地踢着两条腿,脸色潮红。
“你这废物死了也好,免得败光你姑母那丁点的养老钱。”梅玉嗣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我这是替天行道。”
“呃……”石念祖白眼翻起,眼见着就要厥过去了。
突然,梅玉嗣感觉到身后有一团亮光。他一惊,回头瞥了一下。
此时,在他身后的万寿塔前站了一排人,尽避有人手上打着灯笼,但一时觑不清他们的模样。
即使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也吓得梅玉嗣下意识的松开绳子。
石念祖倒在地上,痛苦艰难地扯掉刚才险些要了他的命的麻绳,奋力地爬到小拉车后。
“谁?谁?”梅玉嗣暗叫不妙。
他想,他中计了。
这时,那一排人慢慢前进,到了彼此都可以看清对方的距离。
梅玉嗣陡然一震,惊慌恐惧全写在脸上,“你、你们……”
梅家主心骨的梅英世、梅家三房梅展世父子三人、梅意嗣,还有……他父亲梅贯世,以及几名在梅家做事多年、极可信任的家丁,此时此刻就站在那儿。
梅贯世亲眼看见他想勒死石念祖,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父亲……”他下意识地想向父亲求救。
“把玉爷拿下。”梅意嗣平静地下令,身边两名家丁便上前擒住梅玉嗣。
梅玉嗣挣扎了几下,愤恨地瞪着他,“是你设计我?”
梅意嗣脸上没有喜怒,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般。
“不,是我看穿了你的设计。”他淡淡地说道。
终章 你救了我
祠堂里,梅家三房及旁支的几位宗亲齐聚,坐满了分置大堂两侧的二十张椅子,除了三房的当家主母,其余女眷只能在椅子后面站着。
梅玉嗣跪在正中央,梅意嗣已备齐了所有的人证、物证及事证,条列出他的罪状,并呈给梅英世三兄弟过目审视。
“玉嗣,”身为梅家主心骨的梅英世神情沉痛,声线里充满了无奈及惋叹,“你入股聚富赌坊,利用特定船员及工人诱人赌博,再放印子钱,求重利于船员工人,此乃一罪。
“你利用石念祖收买黄老六在宁和号上纵火,欲制造意外害意嗣的命,此乃二罪。你与舅舅王韬合谋,以王韬之名造镇海号,再利用长兴取得发船令出港入港,进行海上走私,甚至在镇海号沦为黑船后与洋人及买卖人口,此乃三罪。
“你为灭口火烧圣母之家,谋杀洋人詹姆,甚至欲将发现不法隐事的弟媳卖至海外,此为四罪。你再为灭口,欲绞杀石念祖,此为五罪。”
梅英世将其罪名一条条地念出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五罪,你可忍?”
梅玉嗣知道梅意嗣手上已掌握了诸多实证,此刻就算他再如何狡猾善变也无翻身可能,索性他什么都不说了。
堂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他认罪,等着梅英世发落。
梅贯世见他不肯说话,急了,“玉嗣,你说话呀!若不是事实,你便说出,父亲定为你做主。”
梅展世听着,不以为然,“二哥,这人证物证倶足,咱们又是亲眼见着他为封口给的银两,也见着他为灭口绞杀石念祖,那石念祖还留着活口呢!这事能有假吗?”
“你!”梅贯世语塞,懊恼地看着他。
“三位侄儿,”这时,族老梅长庆说话了,“梅家几代清白,如今出了这样一个不肖子孙,真是辱没门楣啊!”
“不知叔父有何高见?”梅英世问。
“此事若只是道德瑕疵便也罢了,如今出了人命,怕是不能善了。”梅长庆说着,望向梅贯世,“一棵树生了病,不砍除之,必患林。”
此话一出,梅贯世的正室王氏急急地望向他,要他赶紧救子。
“叔父啊……”梅贯世低声下气地央求着,“孩子不懂事,这才犯傻,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你说是吗?”
“玉嗣还是孩子吗?”梅长庆神情严肃地说:“他都快当祖父了。”
“可是……”
“总之老夫是这么想的。”梅长庆打断了他,望向堂上众人,“其他亲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梅长庆虽是已分家的叔父,但德高望重,一向说得上话,众人也总是马首是瞻。
这时,只见几位宗亲点头的点头,举手的举手,都赞同将梅玉嗣送官府査办,以正视听,端正家风。
“大哥,”梅贯世起身,深深一揖地求着,“求你饶了玉嗣吧。”
梅英世神情挣扎为难,沉吟了片刻,“二弟,玉嗣实在错得太离谱了。”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