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都在私下嘀咕,这是不是因为她自小便寄身庵堂,后来又出家为道,所以积下了福报,这才给福王带来了福荫呢。
听着楼下的人谈论着镇远侯府庶长女的事,身在雅间的庆国公世子吴铮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正满脸宠溺地看着坐在膝头啃点心的女儿的福王一眼。
自从福王有了女儿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妥妥的女儿奴,之后出生的福王小世子完全达不到这样的待遇,这是严重的重女轻男啊。
“咳……”吴铮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试图引起那边某位女儿奴王爷的注意,“我说王爷,您没听到外面的人在议论什么吗?”
卓玮玠头也没抬地道:“听到了。”
“那您就没什么感想?”
“我让人做的。”卓玮玠承认得毫无压力。
突然觉得好没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吴铮顿了顿又问:“她怎么得罪您了?”
卓玮玠扭头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冷笑,“她惹阿月不高兴了。”
吴铮忍不住叹了口气,“一直就觉得这位庶女挺惹人烦的,果然是如此啊。”没人搭理她,她还非主动跑到人家跟前去找死,这不拍死她都对不起她的种种作为。
“有其母必有其女。”
“也是,”吴铮不得不承认这点,“镇远侯府有些人是挺爱无事生非的,包括侯爷夫人。”
吴铮玢丝毫不介意谈论这个实质上的岳母,“那家人,呵。”
吴铮摇头,“王妃跟那府里的人确实是不搭,不回去是对的。”
他总觉得镇远侯府出奇葩可能是传承而来的。
其实仔细想想,福王妃也挺奇葩的,当年混充二世祖,领袖纨裤的时候多风骚啊,但如今却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安心待在王府当贤妻良母……
话说回来,王爷知道王妃当年的丰功伟业吗?
“咳咳……”他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卓玮玠依旧像上次一样没有理他。
“阿爹。”
“怎么了?福儿。”卓玮玠拿了帕子替女儿擦掉嘴角沾到的饼屑,柔声问她。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但是无论第几次看,吴铮依旧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这真的一点儿都不像是福王啊。
“我要喝水。”
“哦,来,慢慢喝,别呛着。”卓玮玠拿过桌上的水杯递到女儿嘴边。
吴铮给自己倒了杯茶,“王爷,郡主都五岁了,您还这么小心翼翼地鞍前马后伺候着,不好吧。”
卓玮玠分了一眼给他,“操心女儿这种事你是没办法体会的,毕竟你还没有女儿。”
他这是被鄙视了,一定是被鄙视了!
吴铮想翻桌,但他不敢。
“哦,对,你也还没嫡子。”庶子在他们这层次的人看来永远没有嫡子重要,嫡子才是袭爵承香火的根本。
吴铮觉得心太疼了,被扎的。
他以前一直以为福王可能到死都留不下后代,甚至可能都来不及成亲就挂了,结果福王亲成了,女儿有了,儿子也有了,还都是嫡的。
反而是他这个先成亲的,除了两个庶子,没有半个嫡出子女。
家里的妻妾关系紧绷,闹得家宅不宁的,所以今天他是约福王出来喝茶散心的,结果这个女儿奴把郡主也一起带出来了,让他有些话根本都不能说出来。
如今想想还是福王好啊,只有一个王妃,府里清静得很,绝不会有妻妾之争。
“王爷,您知道王妃出家以前的事吗?”吴铮觉得今天他必须也让福王郁闷一下。
“知道。”
“真的知道?”吴铮不信。
“嗯。”
“王妃以前女扮男装。”
“李半青。”卓玮玠直接说出妻子女扮男装时的化名。
丙然是知道啊!吴铮觉得没意思了。
偏偏卓玮玠声音带了些笑意调侃地道:“庆国公世子,好像当初你抢花魁还抢输阿月了吧。”
那不堪回首的过去能不能不要提?
吴铮欲哭无泪地道:“王爷,郡主还在呢。”
卓莹瑜懵懵懂懂地看看两个大人,她大概听懂了娘亲抢赢吴叔叔什么东西,果然很厉害,只是不懂为什么吴叔叔一副这些不能说的样子。
卓玮扮摆了下手,笑道:“不怕,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要告诉福儿的。”
“啊?”这是他的人生污点,大约也应该是福王妃的人生污点了吧,为什么还要把不可告人的事告诉儿孙?
这不对啊。
“阿月打赢了啊。”
吴铮有种想吐血的冲动,所以他就是被当成反例讲给晚辈们听的?做朋友做成这样,这是要割袍断义啊。
卓玮玠才没注意他的情绪,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乎,自顾自继续往下说:“阿月这样挺好的,健健康康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无论她要做什么,他总是要护着她、给她当靠山,所以他更要让自己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努力达成跟她白头到老的目标。
吴铮突然又说不出话来了,福王一系的身体状况,现在郡主除外,真的都不太好啊,而现在的福王妃确实可以算是历任福王妃里最活蹦乱跳的那一个了。
想想福王妃曽经的丰功伟业,庆国公世子就油然而生一种这届的福王妃风格不对的感觉,但转念想想,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福王一系的命运才会在这一任出现转机吧。
其实吴铮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卓玮玠自己也曾经想过。
联想到当初的第一任福王那悲惨的一生,再想想他自己,他有时甚至有种或许是因为第一任福王的遗憾在他身上得到了弥补,所以一直困扰着福王一系,那类似诅咒似的传承才出现了转折。
小心喂着女儿喝了一杯水,卓玮玠将空杯子放回桌上,这才又开口说:“镇远侯府是前车之鉴,有些事你得想清楚了。”
听他这样说,吴铮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发怔。
道理他都懂得,可是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啊,他的妾室生下了庶子,他难免会多关注他们几分,毕竟那是他如今有的孩子,和孩子的娘亲。
他也没想宠得她无法无天,也绝对不会让庶子作威作福,可是妻子却不依不饶的。
他跟当年的镇远侯情况可不一样,镇远侯那跟吃了迷糊药似的,直到现在都好像还有些不清醒……唉,头疼。
“女人,果然是这个世上最麻烦的生物。”吴铮这样想着,嘴里也把这话说了出来。
卓玮玠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想不通她们到底都在想什么。”吴铮自言自语地说。
“既然知道女人麻烦,你就不要自找那么多麻烦回去。”
吴铮:“……”这可真是个良心的建议啊。
“没什么事,我就先带福儿回去了。”
“啊?”吴铮有点儿懵,“这才坐了没多大会儿工夫啊。”
卓玮玠一脸严肃地道:“我们又没什么好说的。”
吴铮想想也是,因为郡主在,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福王谈自己真正想谈的话题,那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走了。”
卓玮玠这么说了一句,就把女儿抱起,往外走去,而卓莹瑜趴在父亲肩头朝着目送他们的吴铮挥手道再见。
抱着女儿出了茶楼,卓玮扮直接就上了回府的马车,没多久父女两个就回到了福王府。
而这个时候,福王府正乱作一团。
见状,卓玮玠心头就是一紧,直接抓了一个人问:“出什么事了?”
“王妃去承平伯府时出了点状况。”一名内侍战战兢兢地回答,谁都知道王妃就是王爷的命根子,王妃要是出事,王爷毫无疑问是要炸的。
“说。”卓玮玠阴沉着脸只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