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当初的所作所为,李素月就不怎么想给他好脸色,这个男人当初是怎么千方百计地算计她的啊。
卓玮玠讨了个没趣,只能模模鼻子,不反驳。
当初稍微不那么光明正大了一点点,如今就是他洗不去的污点,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没得辩驳。
“怎么会突然去找刘老诊脉啊?”他明智地换了一个话题。
李素月微微蹙了下眉,“觉得有些不对就去看了看。”
“身体哪里不舒服?”听她这样说卓填玢立时紧张了起来。
“没有。”李素月按住他欲检查自己身体的手,带了些无奈地道:“就是梅香提醒我小日子似乎推迟了,我就找太医看了看,也是求个心安。你也知道我有时不太注意这些。”
卓玮玠点头,你何止是不注意啊,你肚子里揣个娃儿都敢去骑马,一点儿都不考虑我这个病秧的心情,也不怕我惊吓忧心过度病发了。
看他的眼神,李素月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那件事几乎被他念叨了一整个孕期,她现在耳边似乎都还充斥着那念经似的声音。
“我那不是骑马,只是溜了溜马,让它随便走了走,根本没跑起来。”她不得不又申明一次。
卓玮玠一脸的难以认同,但他聪明的没说话。
“反正总之就是被诊出有孕了,所以就告诉你一声,免得你从别人嘴里听到又不高兴。”
卓玮玠瞧着她依旧平坦的小肮,若有所思地道:“这两个孩子绝对是你亲生的,最讲名正言顺了,咱们没正式成亲前,他们死活都不来,但你瞧,咱们成亲后,接二连三的来报到。”
李素月微懂地直接把他推到了一边,自己甩袖走了。
侯府庶长女那件事是过不去了,是吧?
梅香抱着小郡主赶紧跟了上去,最后便只剩下了安总管陪着卓玮玠。
“老安,阿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安老总管笑呵呵地道:“王妃有孕在身,难免的。”王妃健康有活力,小郡主也一脉相承,若是这次肚子里的小家伙依旧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算了,我还能跟她生气不成。”卓玮玠自我安慰着,急忙也追了过去。
安总管慢悠悠地也踉了上去。
丁武平的结亲对象是定国公府三房的嫡出二小姐。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丁家三房长公子的身分,这样的人家是不太可能看中他的,但是他有王妃表妹啊,这门亲事就是经由李素月透过庆国公夫人促成的。
这件事让承平伯夫人周氏很是心里发酸了一阵,念叨着都是舅舅、舅母,都是表哥,凭什么老三那一房就能被这么优待啊?
丁老夫人听说了,找了机会敲打了她一番。
这人有亲疏远近,许多时候关系冷淡都是当事人自找的,委实怪不得别人,当初周氏因为昔年跟小泵子的龃龉而报复在下一代身上的时候,就该有今日自食苦果的觉悟。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李素月自然是不管大舅母心里的那些酸话,她依然只对她放在心上的人好,于是丁武平成亲之前,她还亲自过府给了些贴补,务求婚事办得体体面面.
“表妹,你真的挺大方的,这比当初我买一尘观那地方多多了。”知道表妹贴补了多少的时候,丁武平真心诚意地向她表示了感谢。
承平伯府虽然不缺钱,但分家的时候他们三房其实并没有分到太多的家财。
而分家之后,一大家子的嚼用,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要娶亲,这些都要自己支出,父亲不过是个四品武官,俸禄有限,而他也不过荫封了一个武职,说实话手头是有些紧的,表妹给的这些补贴,算是及时雨了。
可面对表妹如此的慷慨大方,丁武平感激之余,又忍不住担忧了下,“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贴补我们家,福王殿下不生气吗?”
李素月微微一笑,“我用的是我的嫁妆银子,他敢有意见?”
丁武平噎住,想想表妹的嫁妆都是怎么来的,他顿时就觉得自己白担心了,甚至还有点同情表妹夫,福王殿下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但想想表妹被迫嫁给他这么一个随时可能挂掉的人,他也说不上什么不容易。
丁武平的心还是更偏向于自家表妹,表妹夫什么的必须是要往后排的。
他见她心情尚好,就忍不住试探地问了句,“表妹,你对怀表弟他们一点儿都不想念吗?”
李素月没有丝毫动气的迹象,只是语气特别平淡地说道:“谈不上,论跟他们相处,侯府里的那些庶女比我和他们更亲近。阿阔一直不是都称呼李玉蓉庶姊吗?”
丁武平剩下的话都堵到了嗓子眼儿。
李素月满不在乎地笑了,“事情总会传到别人耳朵里去的,除非你不做。”
丁武平默然,在这件事上其实他和怀表弟都说过阔表弟,但阔表弟一贯温和有礼,在有些事便显得多少有些没有原则起来。
李素月依旧在慢慢地说着,不带丝毫感情,“人跟人的感情是相处得来的,我不怪他们跟那些人更亲近,只是我也做不到将他们跟你一视同仁罢了。现在这样互不打扰挺好的,应该是最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了。”
丁武平装都装不出来笑容,总觉得自己这一番话特别的伤表妹的心。
“你不懂,有些人亏欠别人久了,心态就变得好像被亏欠的人欠了他们似的,他们心中的内疚和害怕会让他们变得不敢见被亏欠的人。”
窗子外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到了似的,发出异样的声响,丁武平略有些紧张地朝外看了一眼,李素月却似乎一无所察般,继续说下去。
“那种带着讨好式的相处,他们累,其实我也挺累的,不如不见。”
不如不见,这就是姊姊对他们之间关系的评价。
李怀和李阔从不知道他们那些微妙的心态会被姊姊看得清楚明白,甚至于他们自己以前都没有察觉到,是直到姊姊这么一说,他们才全部明白了过来。
觉得亏欠,想弥补,却又害怕见,久而久之的便见得越来越少,总觉得每见一次都像是经历一次良心的拷问,问他们真的是亲姊弟吗?为什么会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李素月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起来,语速变慢,“你还记得我以前有段时间特别胡作非为吗?”
丁武平用力点头,他当然记得,当时女扮男装的她简直都要荣登京城纨裤榜首了,举凡斗鸡走狗,打架斗殴就没有她不敢去做的,而且大多数还让他背了黑锅。
那段日子他人生简直暗无天日,家法军棍都不知道挨了多少,往事不堪回首。
“对于我的处境,我其实也不平过,也愤怒过,可是发泄过后却又觉得一切没必要,别人总归无法替我过日子,生活还是得我自己去过、路还得自己去走,所以我荒唐过那么一段时间后,就放开了。”
她放过了自己,却并不想就此原谅那些亏欠她的家人,可她又不想报复他们脏了自己的手,让自己也变成一个恶心的人,索性便当陌生人吧。
再者,她现在有了家,感情有了依归,那些残余的怨愤纠葛,不知不觉便也烟消云散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守着自己在乎的人过自己的日子,那些不相干的人没什么好说的,相见不如不见。
丁武平看着她,没说话,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吗?
他对于表妹的性子变化本来还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以为女孩子到了年龄自然就会变得文静温柔起来,却原来是表妹自己看开了,不想折腾了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