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曜面露犹豫,予菲已经猜到答案。
“理解,真龙不会在浅滩困太久。”
早猜到的,他不是平凡百姓,迟早要大鹏展翅。
他展翅遨翔了,那么她呢?也能比翼齐飞?
第七章 捉住何仙姑(2)
其实,欧阳曜说谎,他不是在半路看见予菲,一路追踪,而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抓何仙姑。
因为岳云芃曾与何仙姑接触,也因为他是岳云曜——已经过世的大皇子。
他不是生病而亡,他是被毒死的,直到死前一刻亲耳听见皇后的话,方才晓得自己和母妃死得冤枉。
母妃是父皇的表妹,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可惜家世不足以让她坐上凤位,但父皇宠爱,母妃为父皇生下第一个皇子。
他早慧,是众皇子当中最肖父皇的,也因此得到父皇最多的关注与宠爱。
当然更重要的是慧明大师一句——
此子天生帝命。
这句话,为他与母妃埋下杀身之祸。
他死了,再次清醒时,成为陈国公的孙子陈曜。
陈曜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渣,从小声色犬马,无一不沾,然陈国公独子早年在战场上身亡,只留下这点血脉,陈国公再不满意也得悉心哄着养着,连话都不敢说得太大声,就怕孙子被他的大嗓门给吓飞了魂。
可怜陈国公与儿子是大岳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当年驰骋疆场,教敌人闻风丧胆,竟生出这样一个草包,手不能提,腰不能弯,除飮酒作乐,无其他擅长。
眼看孙子越长越歪,成天在外头打架闹事,深怕一个不小心陈家就此绝后,陈国公心想,既然孙子没旁的本事,就只能试试生孩子了。为此陈国公和大女儿商量,把外孙女嫁回府里,盼着孙子尽快留下血脉。
没想到陈国公看上的媳妇陈曜不乐意,非要娶自己喜欢的,可他喜欢的孙家姑娘颇有几分才气,哪里看得上他这样一个纨裤子弟?然后……婚事乔不拢,陈曜负气离家出走。
离开京城那天,陈曜意气风发,认为此去必会闯出一番名头,哪里晓得会遇上搁路劫匪,最终死于刀下。
陈曜重伤而亡,而岳云曜重活一世。
清醒时,他才晓得危急间救下自己的是欧阳曜,在那之后,他成为欧阳家的长子。
五年,欧阳曜混进宇文将军的军队,一步步往上爬。
他以为自己凭的养本事,没料到竟是宇文将军认出他是陈曜,谁让陈曜的纨裤名声太响亮,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
宇文将军在经历了初见欧阳曜的错愕后,立刻写信回京给自己的恩师,把欧阳曜的行径一一向陈国公报告。
陈国公把信翻来覆去来回看过几百次,怎么都不相信自家孙子竟会跑去从军。
他又惊又喜又讶异……当然,更多的是惶恐。
不过他打心里认定,孙子肯定撑不了太久就会哭着返京。
没想到欧阳曜越当兵越有成就,表现亮眼,即使宇文将军刻意刁难,他也一肩承担。
眼看他当上百夫长、千夫长、七品小将……陈国公一颗心脏枰枰乱跳。
一想到孙子的表现,他立刻拿起三炷清香,感激祖宗让他的孙儿迷途知返,放下屠刀……呃、不,陈曜那小手臂哪里拿得起屠刀。
不管怎样,陈国公开心极了,也不急着给孙子娶妻了,一天到晚盼他立下功劳,给祖先脸上添光。
岳云曜在陈曜身上重生,因此当他后来见到陆予菲的转变时,他能理解,陆予菲再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陆予菲。
搬到小渔村后的第二年,欧阳勤死了。
欧阳勤之死并未促成欧阳曜返京的念头,他想要争得更高的官位,直到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与岳云芃对峙。
他会的,总有一天,他可以的!
“爷,程婉娘那里已经布下层层重兵,若凶嫌出现,必定跑不掉。”
属下来报,欧阳曜回过神,点头道:“现在去看看何仙姑吧。”
重兵布下,幕后之人必定知道何仙姑透露不少事,接下来……他是会先杀人取胎还是……杀人灭口?
他赌后者!
予菲是谁啊?她可是很会看相的,想当年多少人捧着钞票前来求她算命,所以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不管是宋易禾或欧阳曜都将飞黄腾达,他们绝对不会屈身在这个小地方,所以……
分离,不过是转眼间。
心知肚明的事,却还是像卡了根鱼刺在喉咙,不上不下地痛苦着。
其实欧阳曜没承诺过什么,也没表现出多少情愫,认真说来,她和他之间什么都不是,那么痛苦二字就显得有点荒谬。
她的心在揪着、拧着,在不舒服着,从那句“真龙不会在浅滩困太久”之后开始。她知道为难自己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为难自己了。
算了,不想,不能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发生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姊,有人找你。”
予心和予念手牵手跑进来,不管到哪里,两个人都绑在一起,她们是很典型的双胞胎,心有灵犀的那一种。
自从李氏被大夫宣告不孕之后,陆青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外头,夜里才回去。
在李氏跑到姥姥这里闹过几回后,予菲知道,陆青现在连与她同房都不肯了。
予菲能理解,面对李氏这种女人,既不温柔又不貌美,性情还刻薄得令人发指……若不是对宗族子嗣有强大的责任心,陆青怎会愿意和李氏……那个那个,想躲她是理所当然的。
包别说有文先生这个心灵导师在,白天陆青几乎都待在这边,跟着先生做学问。
“谁找我?”她依旧对小屁孩没什么耐心,但比起二十一世纪的小恶魔,她必须承认,予心、予念乖巧可爱得多。
“一个长得和阿曜哥哥一样好看的男人。”予心笑眯眯地回答。
是宋易禾吗?他确实该登门拜访,带些黄金白银等俗物来说声谢谢,好歹他的平安,她起到基本作用。
“姊,陈媄也跟着来了。”
陈媄?才过几天好日子,又敢在她面前出现?
怎么办啊,有的人不狠狠抽就是不懂得痛,唉,她一点都不想当坏人的,偏偏就是有人逼她、迫她,把她不善良的那面逼出来。
予菲满脸无奈地让两个小孩一左一右拉着手往外。
予心、予念没说什么,但看好戏的态度全写在脸上。
予菲停下脚步,问:“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嗯……”予心顿了顿。
予菲扬声轻哼,然后两个丫头就像老鼠看见大野猫,转身逃得看不见人。
知道怕就好,她不乐意当坏人,可……没有办法,就是有人欠挠。
“我这妹妹呢,就是人缘好,村里哪个男人不喜欢她?时常同她说笑玩闹,挑得小伙子们心儿痒痒……”
陈媄想尽办法暗示陆予菲其实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但岳云芃只是听着、笑着,没有多余的反应。
陈媄身材瘦了许多,看起来增添了几分美貌,只不过看她一边撒娇一边往岳云芃身边靠,那情景……还是很违和啊。
真的,她需不需要告诉陈媄,不是人人都可以像陆予菲那样靠撒娇得利,想当那种人至少得有美貌来撑腰。
予菲没急着上前,她歪着头看大戏。
她并不讨厌岳云芃,也许是因为她对于长相帅气的男人总是特别宽容。虽然她隐约感觉得出此人亦正亦邪,不是好相与的,而且他对她的好,好到让人有危机感,但她确实不讨厌他。
或许是因为她心胸豁达,不会轻易讨厌任何人,或许因为比他更讨厌的人满山满谷,也或许是因为……他看着她时,眼底藏也藏不住的深情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