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这些年来我在外面跟这么多女人约会,你一句话都不说:我没跟你求过婚,只是给了你一颗戒指,然后一起去登记,甚至没举办仪式。你一句话都不说。”
“我要你离开集团,搬出格鲁曼家,你一句话都不说;甚至我抱了个孩子回来要你帮忙照顾,你也一句话都不说。”
“我什么话都不说,你应该感到开心啊!我想全天下的男人都羡慕你吧?怎么听你的语气,反而是我的错。”
“……”
“怎么换你不说话了?”
“你记得吗?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都不相信爱情,因为我们承诺永远陪伴着彼此,所以我们在一起。”
“我记得。”
“所以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拔河比赛,我们一直在拉锯,谁都不肯认输……”
“这个我就真的听不懂了。”
“……我要说的是,这场比赛,我输了……”
“你输了?你输了什么?”
“我的心……输了……”
我的心,输了……
原来这是一场比赛,他们在拉锯,看谁先认输,谁先承认付出了感情,可是先付出感情的那个人就是输家吗?
不是……当然不是……
噩耗传来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陆致芳很冷静,一如她向来的个性,不冲动、不哭天抢地,只是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照顾孩子,帮孩子换尿布,逗着孩子玩,给孩子喂女乃,听着孩子咿咿啊啊无意义的童言童语,她甚至还可以笑出声音来。
“妈咪……”
杰森大概才六个月大,照理还不会说话,却可以喊出类似妈咪的声音,让陆致芳的心跟着软化,脸上也出现柔软的线条,仿佛骨子里那属于母性的一面因孩子的呼唤而浮现。
“乖……妈咪在这里,乖!”
“妈咪……”
“你好乖,你放心,妈咪会照顾你长大……就算没有爸比,也有妈咪,杰森乖,妈咪在这里……”
“嘻嘻嘻……”孩子不解世事,依旧可以开怀笑着。
这孩子似乎非常喜欢陆致芳,醒着的时候总爱粘着她,相较之下还没这么喜欢保罗太太。
孩子喜欢陆致芳身上香香的味道,喜欢她柔软又温暖的拥抱,喜欢她低着头轻语呢喃的抚慰,总而言之这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却与她有缘。
好!有缘就好,她会负责将孩子养大,她发誓……怀望,我发誓,我说到做到……
第5章(2)
突然间门被打开,保罗夫妇就站在门外;保罗先生似乎还想拦阻太太,怕太太太冲动。
可是保罗太太真的快要气炸了,最让她愤怒的就是陆致芳这个女人,自从前天接到那通电话后,这女人竟然一点哀伤的表情都没,还继续过她的正常日子,甚至可以自顾自的装作没事,躲在房间里跟孩子玩!
这女人照常吃、照常喝、照常睡,日子过得比前一阵子还要快意。这算什么,她也太无情了吧?沈先生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就算没感情,也应该顾念夫妻之情吧?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老婆,不要这样。”保罗急急劝阻。
看着坐在床上的陆致芳,再看看自己气急败坏的老婆,保罗先生真是有苦难言,很多事他想说却说不出口,夹在中间确实为难。
“沈先生死了,你知不知道?”
“……”
杰森那孩子看向保罗太太,似乎有点受到惊吓;陆致芳只是将孩子抱在怀里,将孩子的脸埋进自己胸前,不让他看这现实的残酷。“你跟沈先生好歹是夫妻,他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吗?竟然还可以抱着孩子躲在房间笑?”
“……”
“沈先生这么喜欢你……他跟我承认过,说他很喜欢你,没有第二个女人让他说过这句话,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这么无情?”
“把孩子给我,我不能让你照顾沈先生的孩子。”
“……”不说话,但依旧不放手。
“老婆,不要这样子,有话好说。”
“你们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陆致芳难得对着旁人怒吼,让保罗夫妻都吓到,毕竟陆致芳一直都是很冷淡的样子,很少见到她发怒的模样。
“你……”保罗太太真的吓到了。
保罗先生赶紧拉着她,“老婆,让她静一静……”
“可是我就是气啊!沈先生都……她怎么可以一副好像没事的样子……”
拉着妻子赶紧出房门,边走边说:“谁知道呢?表面上看得不准,你怎么知道她不难过?不是每个人难过都会哭天抢地的。”
“可是……”
“让她安静一下吧!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房门关上,房内恢复到原先的宁静。但气氛确实变了,怀里的孩子逐渐浮现困容,陆致芳细心安抚,让孩子赶快睡去。
睡吧!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暂时月兑离现实的残酷。
孩子睡着了,陆致芳将孩子平放在床上,为他盖上被子,站起身,发现自己头一阵晕,差点站不稳,双脚拼命使力,这才稳住脚步。
转过身看向窗外,她走上前打开窗,窗外果然冷冽。她走出去,站在窗外的小阳台上,然后关上身后的窗子。
风冷,她的心更冷,原来这就是被冰冷拥抱的感觉,也就是怀望这些日子以来的感受。
若非近身拥抱,怎么知道冰冷?如果不是交出一颗心,交给对方任由对方摆布,怎么知道原来对方是个冰冷的人?
他不是在指控她的无情,而是在告白他的感情。
原来他已交出真心了。
陆致芳看着远方,泪水突然滑落,她咬牙,甚至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这时吹起狂风,风声凄厉,掩藏在风中,她放声痛哭。
怀望,你没有输,输的是我。
我以为我不需要爱,原来说不相信爱的人最渴望爱,最快在情感面前俯首称臣。
可是,来不及了……
陆致芳确实痛彻心扉,但出于习惯,她不会将这样的一面展露在别人面前。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越伤心难过的事,她越要坚强以对,越要将那惯有的冷静表情挂在脸上,仿佛周知众人她不受影响,一切照旧。
因为她一直认为只有继续正常生活,她至少可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眼前的伤心难过都是假象,虽然是假象,何必难过、何必伤心?
所以她可以继续照顾孩子,继续吃喝,甚至比之前更正常,她可以开心陪着孩子玩,甚至笑出声来,难怪保罗太太会误以为她一点都不难过,以为她很庆幸怀望死了。
殊不知正好相反,她正将自己逼进死路,她不说,也没人会劝她想开一点,至少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保罗太太看不出来,还以为陆致芳日子可好过了。
住在这湖光山色的环境里,吃喝都有人出钱,沈先生留下了一大笔钱都用来安置陆致芳和这孩子,金额不夸张,够他们好吃懒做几辈子。
可见沈先生都安排好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接着两、三天,保罗太太很伤心,陆致芳则还是老样子,没有太难过的表情,她的生活专注在照顾孩子上,跟这个孩子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甚至可以听见杰森这孩子喊她妈咪。只是偶尔保罗太太不懂,如果她不伤心,何必用那么脆弱的眼神看着窗外,眼神里空洞至极,仿佛这世上没什么可以在意的,没什么可以令她留恋。
这天陆致芳抱着孩子坐在客厅,电视开启,她没在看电视,只是拍抚着孩子,然后一颗心继续游荡、继续飘摇。
保罗太太故意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发现她许久也不曾将目光留在自己身上,于是忍不住开了口,“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