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孩就这样站在孤儿院门口,眼睛一直盯着院内看,确实引起众人侧目。
但他无暇在乎旁人的眼神,此时此刻,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该怎么对致芳开口,提出这个近乎为难的要求。
也许对致芳而言,他们才认识一个月,就算彼此很投缘,每次都能开心聊天,但也许对她而言,他只是个朋友,只是个刚认识的朋友。况且他可是亲口听到她说过她不相信爱情,所以也有可能当她听见他对她做出这般要求时,她会很讶异,甚至当他是神经病。
镑种可能都有,他也知道自己最可能的结果是被她当成开玩笑,甚至挖苦、讽刺他一番。
可是他不能不开口、试试看这个机会。这很大胆,但不做他会后悔,恐怕回到美国后,他会每天都陷在后悔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没多久,远方几个女生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就是陆致芳;即便站得老远,她一眼就看见那个高大的男生就是怀望。
那不是怀望吗?他在那里干嘛?
身旁的女生也看到了,“你看,那里有个男生耶!他是谁啊?”
陆致芳跨开步伐,不能自己的走上前去。旁人很是讶异,想要拦她却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致芳走向那个陌生男生。
陆致芳心想,幸好姊姊最近跟方少渊也出了一些事,没时间陪着她,不然看见一个男生来找她,肯定会追着她不断问。
跑到他面前,语气紧张,似乎怕旁人追问,但也带着一丝兴奋的情绪,讶异他会直接跑来找她。“你怎么来了?”
沈怀望低下头看着她,表情严肃,让陆致芳觉得有点怪异,这段时间以来很难得见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
大部分时间这个男生总是活泼热情,很少会这样严肃沉默,只能说他心里有事,就不知他心里的事跟她有没有关系?
“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
看看四周,来往人群都看向这里,似乎不是一个讨论事情的好地方,“这里不方便说,六点在阿姨家门口,我等你。”
“啊?”
想追问,但沈怀望话说完人就走,让她无从追问,只能抱着满腔疑惑,不顾旁人急切的追问,走回孤儿院。
“小芳,那个人是谁啊?”
“对啊!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帅的男生,他是哪个学校的?”
“干嘛不说话?分享一下啊……你们姊妹很不够意思耶!交男友都不说……”
“对啊!你……该不会跟你姊一样,哪天突然说怀孕了要结婚吧?”
“不会吧……小芳,说嘛!版诉我们啦……”
烦死啦!
陆致芳在心里大喊,却无法发作,只能快步走回自己的寝室,将东西放下,然后继续思索着怀望的怪异模样。“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为什么会有很不好的预感,好像……好像他要离开了?
如果他要离开,那也很正常,毕竟他的父亲在美国,他也才二十岁,需要读书,需要厚植自己的实力,回到父亲身边理所当然。
只是他的陪伴虽然才短短一个月,她竟然已经习惯,甚至非常珍惜,不论有没有感情。
靶情的事一向不在她的讨论范围内,她是真的眷恋他的陪伴。
叹息,将书包收拾好跑去吃晚餐,却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怀望的事,她没吃几口菜,没扒两口饭就饱了,收拾碗筷回房间。
回到房间才五点半,姊姊还没回来。最近姊姊事情也很多,因为她怀孕了,幸好方少渊愿意娶她。孤儿院里的师长最近正忙着帮姊姊处理婚事,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打算这阵子就让姊姊从院旧里嫁出去。
所以她也不可能拿怀望的事去烦姊姊,只能自己想,自己胡思乱想。
最后她决定不要再想,拿起外套就出了门赴约。经过二十分钟的路程,来到了她最熟悉的阿姨家门口,尽避现在这里已经找不到阿姨。
一到了门口,沈怀望果然站在那里。看看手表,现在才五点五十分,距离六点还有十分钟,显见他虽然跟她约六点,却大概从一离开孤儿院就站在这里等。
“致芳?”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
低着头凝视着她,直到此刻,沈怀望竟然觉得有点胆怯,不敢开口,怕自己太唐突。怕自己吓到这个女孩,反而将她吓走。“我要回美国了。”
丙然……陆致芳心开始坠落,像是有石头压在胸口一样,瞬间变得难以喘息。
“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去美国……”
孰料沈怀望的这句话让陆致芳彻底震住,不知如何反应,她的手脚发软,她的呼吸急促,她的眼前瞬间只剩下这个男生。
第4章(1)
陆致芳确实傻眼,不敢相信他真的对她开了这个口……没错!她确实为了怀望可能离去而烦恼了好久,烦恼到她开始气自己干嘛为了一个认识不过才一个多月的男生感到烦恼。
这种离别在即的烦恼情绪,对她来说确实陌生,那是一种让人坐立难安的情绪。吃饭的时候,她会分心去想这件事;读书的时候,她也会分心;睡觉的时候,她更因此难眠,弄得她都快要分不清楚什么才应该是她生活的王轴,她到底是边生活边分点心出来想他,还是边想他边分点心出来生活。
但要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挂念一个男生,她真的说不上来,也许确实有点喜欢他……但总不可能是爱吧!先别说她不相信爱,就凭两人认识不过一个多月,怎么可能说爱上就爱上?
那她为什么会这么怕他开口说要离开?
陆致芳还弄不清楚心里的想法,这一天就真的来临了。现在,沈怀望就站在她面前,对她开了口说他要回美国了。
他的表情再也不是她熟悉的调笑、戏谑,再也不是她习惯的轻松、诙谐,他很认真,认真到他仿佛许下了什么承诺。说真的,虽然认识他不过一个月,这些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而且除了要回美国,他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楚,只怕是耳鸣,更怕是周遭的噪音让她误解了他的意思,所以她必须开口再问一次。
“我要回美国了。”
“不是……不是这一句,下一句……”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美国?”沈怀望还是一贯的严肃表情,这仿佛是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值得以最严肃的心态来面对,更代表了他的认真。
或许唐突、或许可笑,认识不过一个多月,他就想带走这个女孩,但这是他此刻最真切的心声,他不是开玩笑的,他再认真不过了。
事实上,沈怀望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他明明不相信爱情,却在心底留下了这个女孩的影子;明明心中充满各种声音,众声喧哗,却从心底传来深沉的呐喊:带走她,别让她成为你的后悔,如同母亲成为父亲的后悔一般……
人生至此,他看够了后悔。前半生是母亲生下他后,独自抚养他长大,生活困苦的后悔;后半生是父亲看着他,想起母亲时,不断掉下眼泪的后悔。
所以他决定开口,纵使可、能得到否定的答案,纵使可能将她吓跑,他还是必须开口,因为他看够了后悔,深怕自己也走上同样的路。
现在,他已将心中最真实的渴望说出口,就等她给他答案。任何答案他都接受,是要圆了他的美梦,还是断了他的幻想,他都接受。
陆致芳确实傻眼,嘴巴微张,凝视着他;他则毫无回避,一双锐眼回望,仿佛面对她时,坦然以对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