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姨娘答道:“你二婶还必须求咱们照顾她那房的生意,让她暗中帮帮忙也就是了。”
董慕丽依旧摇头,“女儿心里害怕,若事后澹台公子恼怒,不肯承认,怎么办?”
“他喝醉了,也未必真能成什么事。”庆姨娘抚了抚女儿的肩,“不过闹出个名目,让他先认下你,若他真不肯,你仍是清白之身,也有退路。”
董慕丽凝眸思索,仍是犹豫不决。
“退一万步说,就算事情不成,也可杀杀董慕妍的锐气。”庆姨娘恨恨咬牙,“不让她这般得意。”
“也对……”董慕丽终于下定决心,冷笑一声,“让她伤伤心也好。”
“女儿,为娘一定妥善安排,”庆姨娘笑道:“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来娘亲也是果敢,这样的事女儿自己是不敢的,换了别家娘亲,也一定不愿意冒险。”董慕丽讨好地摇了摇母亲的手。
“为娘是过来人,像咱们这般既没出身在士族大户,又只是庶出的,只能拼出命去为将来打算了。”庆姨娘的脸上露出温柔之色,“从前娘亲我赌赢了,希望这一次,你也能赢!”
难得听母亲说这肺腑之言,董慕丽整个心人都怔住了。她自幼受父母娇宠,大夫人去世的这一年,更自认胜过嫡女一头,此刻就像被打回原形,认清了现实,顿时颓薏,眼下看来也只有豁出去了……
董慕暄生日这天格外的冷,不过西院倒热闹非凡,宾客盈门,折腾了一日。
董慕妍自然也备了厚礼前去祝福,看到院里客人太多,也不必她来招呼,略坐了坐,便挪到董慕茜的屋里。
她本打算饮杯茶即可,却见董慕茜这里也摆了一桌小菜,有她喜爱的酸笋鸡丁汤,不由地坐下喝了一碗。
董慕茜笑道:“大姊姊来得巧了,我才从我娘那里弄了坛梅子酒来,甜度刚刚好,咱们在这里独自乐乐。”
董慕妍闻到那酒醇香扑鼻,心想在家里难得如此自在一回,便斟了一大盏。
“澹台公子也来了,”董慕茜忽然低声问道:“大姊姊见到他没有?”
“方才在席上瞧见他了,”董慕妍点头,“客人多,也没顾上打招呼。”
“也对,大姊姊与澹台公子天天见面,今天见不见都是无所谓的。”董慕茜打趣道。
董慕妍双颊微微发红,垂眉道:“不过是为了办好宫里的差事,妹妹这样说,姊姊倒不好意思了。”
“宫里的差事自然是要办的,但终身大事,姊姊就不办了?”董慕茜越发起劲地逗她。
“什么啊……”董慕妍瞪她一眼,“姑娘家,说话也没个遮拦!”
“大姊姊,”董慕茜笑着推了推她,“你倒是给妹妹说句实话,你的心思究竟如何?若你真对那澹台公子无意,妹妹我今后绝不再提他的名字——”
或许是喝了酒,董慕茜此刻言辞又恳切,董慕妍的伪装也渐渐松懈,她头有些晕乎乎的,手肘撑在桌上,叹息道:“我的心思如何,说与你听都不要紧,但说了有什么用呢?别人的心思,我还没猜透呢。”
董慕茜凝眸道:“姊姊与澹台公子相处了这般日子,竟还模不透他的心思?”
“我与他……”董慕妍发现两人的关系真是难以形容,“忽远忽近的,有时候,他竟像个知己,有时候却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这么奇怪?”董慕茜对情事也懵懵懂懂的,“大姊姊该找个机会,把窗户纸捅破了才好!”
董慕妍摇头,“毕竟是退过婚的,总不至于巴巴的跑到他面前,向他求亲不成?”
“大姊姊不愿跑到澹台公子面前丢了脸,”董慕茜道:“可有的人,却不顾颜面呢。”
想必,这说的是董慕丽吧?那日董丽去拦了澹台浚的马车,大家都有到了?
“若丢了脸真能达成心愿,倒未尝不可,”董慕妍惆怅道:“只怕丢了脸,反招他厌弃,输得一败涂地。”
董慕茜忽然瞧着灺,眼睛一眨一眨,语气故作神秘,“大姊姊,你到底喜不喜欢那澹台公子?若真喜欢,妹妹有法子帮你。”
“什么法子?”董慕妍只当她说笑话,附和着道:“他啊,就像铁打的墙,谁能有办法?”
“比如,他今晚喝醉了,便留他在我们这西院小住,”董慕茜悄声道:“到时候,就把大姊姊跟他困在一处庭仪。”
“这等老套的招数,真管用?”董慕妍只觉得荒唐。
“越是老套,越管用,否则怎能人人爱用?”董慕茜追问道:“姊姊,你就直说,你心里有没有他?”
她心里如何想……老实说,她也不清楚。虽然一刻不见就心系着他,但似乎没有爱情那般浓烈,但他的影子总是时不时钻出来,如同暗香弥漫,挥之不去。
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她常常会这么想,也会想他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有没有……也似她这般,无意间会想起她?
虽然经常见面,但难免有几日他事忙,她进宫没见着他,心会莫名失落,一路上乘着马车回家,都觉得格外地冷,但若见着了他,就算没说几句话,就高兴得看什么都顺眼,回家的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可惜,和他之间要如何更进一步呢?那恋爱心理学,她还没参透……
酒劲儿上来了,董慕妍一阵眩晕,伏在桌上,全身软绵绵的。
她醉了,像是要睡着了,又像是清醒着。
她彷佛到了一处高山上,四周都是软的草地,她就这样地躺下,天空的流云如同被子似的,飘覆在她身上,裹得她暖暖的。
她隐约看到了澹台浚,他就躺在她的身畔,与她一起观赏流云。
“慕妍,是你吗?”
朦胧间,她听到他说。
他的声音这般真切,似乎就在耳边,低醇胜酒,董慕妍觉得自己更加醉了。
这样躺着就好,与他依偎着,她可以一直这样躺着,就算是梦,也觉得幸福……
“小姐、小姐——”
听闻莲心的声音,董慕妍从梦中醒来。
天光已明,她昨夜喝醉了酒,竟在董慕茜屋里睡下了,直到现在才恢复知觉。
然而她定眼一瞧,发现这里不是董慕茜屋里,却是西厢一处上好的客房。
“莲心,什么时辰了?”董慕妍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小姐不记得了?”莲心瞪大眼睛看着她,“昨夜的事,您可不能不记得啊——”
“昨夜?”董慕妍莫名其妙,“昨夜怎么了,我不过喝醉了酒而已,瞧你吓的!”
“小姐……”莲心一副小姐傻了的模样,上前模了模她的额头,眼里渗出泪光来,“您别吓奴婢,出了这等事,您却如此糊涂,等会儿见了老太太,该如何回话?”
“我不过在三妹妹这里吃了顿酒,是没什么闺阁规矩,祖母若要罚,我也认了。”董慕妍道。
“看来这事儿怪不得小姐,”莲心气愤道:“一定是澹台公子轻薄了小姐您!平时看他谦谦君子,原来男人都一个德行,我呸!”
“你在说什么?”董慕妍听得一头雾水,“关澹台公子什么事?”
“小姐!”这回莲心真的哭了岀来,“您被澹台公子玷污了,您自己竟不晓得?”
玷污?董慕妍不由瞠目结舌。这……什么跟什么啊?
“老太太马上就要派金嬷嬷过来为小姐您验身了。”莲心语气依然激动,“听说还请了外头的一个稳婆,就怕澹台家不认帐!”
“你是说……昨儿晚上我与澹台公子……同房了?”董慕妍有些哭笑不得。
“澹台浚趁着小姐醉酒,溜进了小姐的房里,对小姐行了不堪之事……今天早上慕茜小姐来叫姐起床,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