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纤珞先是一怔,随后笑道:“的确,若没有他们寻衅,我哪里会早早看清局势,还学得了这手艺。不过我自幼跟着母亲学习,即便没有他们,最终还是会走上经商之路。”
“人各有志,你不想相夫教子而是想经商,这是你的选择,无人能左右。”
曲纤珞不信男子真能平等看待经商的女子,尤其是她这种未出闺阁的女子,心想或许是他的场面话,所以并没有被这话所感动,甚至没将这话给听进心里去。
“那么苏大哥的志向,看来是成为皇商了。”
“有何不可?以我久蔚商行的规模,哪里输大庆几间台面上的皇商了?虽然成为皇商只是锦上添花,但我也想得到这块御赐的招牌啊!”
曲家与高家有私交,所以曲纤珞还算了解高家同鼎的情况,说来同鼎是因为高家先祖在高祖皇帝时为义军运粮草送军需,有从龙之功才得了皇商招牌,如今要做皇商,没有行走各地的商队是同鼎的缺点,而这一点恰恰是久蔚的优点。
“做生意各凭本事,同鼎的经营方法我这个晚辈无法置喙,但我看苏大哥的商行颇占优势,因为苏大哥除了有走遍大庆半壁江山的商队外,似乎还有意走出新商路。”
“何以见得?”
“我听说,久蔚商行在建造新商船。”
曲纤珞居然会想打听他的事?这事苏灏辰没想隐瞒,只是没人问他也不会拿来说嘴罢了,“我的确打算拓展新商路,目前已经着手的是水路。”
“大庆最富庶的地方水路发达,长途以陆运运输耗时耗力而且费用极大,商人追求的就是以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润,水路的确是该开发的商路。”
“只可惜大部分水路都掌握在兴亨商行的老板赵玉柏手中,我这一年来对于拓展水路所做的准备没少受他打压。”
曲纤珞明白兴亨打压久蔚的原因,这世道为了蝇头小利而杀人的也有,面对水路带来的庞大利润,谁肯轻易让人分食?
“兴亨的赵老板是个手段厉害的,苏大哥若挡了他的路,要小心他给你的怕不只是打压而已。”
苏灏辰既然有心筹谋水路,自然没少打听赵玉柏的事,“阿珞,你放心,要论武力我的身后是凛威镖局,赵玉柏不一定动得了我,要不然我也不会妄想开发一条南行的商路。”
“南行?有多远?”
“至少要到达烨阳山,南方虽然穷乡僻壤,却有不少北方少见的产物,贸易本就是互通有无。”
“烨阳山啊……”曲纤珞叹息,原来苏灏辰有与她一样的想法呢!
“怎么了吗?”
“峣阳茶行是我母亲的娘家先祖的起家事业,当初峣阳茶行就是靠着烨阳山上的萱仙茶打下基础,所以再次开通茶路是我母亲的心愿,如今茶行交给我,自然也成了我的心愿。但……如今峣阳茶行没有自己的商队,开通茶路就成我们母女心中的缺憾。”
看着她落寞的样子,苏灏辰几乎就要开口说她的缺憾由他来弥补了,可此时身后传来了何涵奇的声音。
“你这小子居然会点茶?”何涵奇说完,老实不客气的也在茶桌旁坐下,端起曲纤珞刚刚点好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继续喝下一口。
曲纤洛也没气他抢走了她的茶,反而满心期待的等着他的评语,连方才想的事都忘了。
“何园主觉得如何?”
何涵奇又再多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盏,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还能喝。”
从他们来到沁园开始,何涵奇对他们都是否决的态度,所以一句“还能喝”听来算是称赞了。
“何园主,晚辈母亲娘家先祖以茶起家,请何园主相信晚辈,若能将香木荷卖给晚辈,定不辜负这些香木荷。”
何涵奇的确爱各式花草成痴,否则也不会退隐山林整了这片沁园。
只是上回被高家给气的,才会对曲洛这样一来就说什么要跟他做生意的贵公子如此不快,现在喝了他的点茶、听见他说母亲娘家的起家事业,倒觉得曲洛有点本事。
“我这香草珍贵得很,我敢说整个大庆就只有我的沁园找得到,但我种这些香草不为营生,我这一生都活在沙场,最想过的日子就是整块地莳花弄草,如今归隐山林终得所愿。”
“晚辈来到沁园时便因为这一整片靛色香草的美而震撼,何园主的兴趣与晚辈的目的并不冲突,香木荷有它的寿命,若能让晚辈尽这些香木荷最大的用处,也不白费了何园主辛苦栽植不是?”
见曲洛还不放弃说服他,何涵奇故意不去搭理他。
曲纤珞见自己的话连一点涟漪也没激起,也不觉得气馁,又想着话题与何涵奇搭话。
“何园主,晚辈见沁园北侧有块空地,那可是园主打算栽植下一批香草?”
何涵奇想起那片空地,就想起自己心中的缺憾,“月鉴草听说过没有啊?”
曲纤珞不明白怎么突然提到了月鉴草,但她老实回答了,“晚辈知道此草叶片如剑花序如肉穗与菖蒲相似,只在夜晚开花,不过也仅在书籍上记载,少有人真正见到月鉴草开花。”
“你居然听过月鉴草?”
“外祖家有一文库,里头珍藏不少,文库中藏有花草谱一册,晚辈曾在谱中看见过月鉴草的记载。”
何涵奇捻捻下巴一小撮山羊须,得意的露出笑容,“可你外祖家的花草谱终究不够详细。”
“晚辈愿闻其详。”
“月鉴草白日看来与菖蒲无异,唯有夜晚开花才能分辨,但月鉴草乃是神草,一忌不洁;二忌阳气,我始终无缘得见啊。”
曲纤珞似乎读出了一点何涵奇特意提起月鉴草的用意,他莫非是爱月鉴草成痴而不可得?
一直沉默在旁听着的苏灏辰与曲纤珞互视一眼,看来这月鉴草似乎是何涵奇心中所求,那么若能为他找到月鉴草,或许能说服何涵奇改变主意。
“何园主甚爱月鉴草?”
“我那片空地就是留着栽种月鉴草的。”
“若晚辈能为何园主寻来月鉴草,想必何园主就愿意将香木荷割爱了吧?”若有月鉴草何涵奇的确好说话,不过这月鉴草也不是好找的,要换他的香木荷怎能是等闲之物。
“别高兴得太早,你们就肯定能找得到月鉴草?”
苏灏辰虽不曾听过月鉴草,但它再稀有,大江南北总有人识得,他吩咐下去让各分行的管事去找,总有找到的可能,“晚辈让分行派人去找,还望找到后能请何园主答应阿洛的请求。”
何涵奇没好气的睐了苏灏辰一眼,怎么这小子以为人多就有用吗?
“你以为我就没人脉?也不用舍近求远,这后山里就曾出现过月鉴草。”
“那晚辈就上山去找。”
“你?曲洛小子还见过,你见过吗?”
月鉴草既然是夜里开花,苏灏辰怎能让曲纤珞一个女子上山冒险,“阿珞她是从小娇养的贵公子,夜里哪能上山,我至多把山上的菖蒲全挖回来再让何园主一株株监定便是。”
“你以为月鉴草这种神草为什么躲在这后山?就是因为后山有条山溪,沿着山溪溪岸长满了菖蒲,它躲在里头要不是在夜里开花,你认不出它。”
“这……”这可真让苏灏辰为难起来,可一看见曲纤珞面露失望神色,又感到心疼。
“而且,你以为光你们两个小子就能找到月鉴草?我说了月鉴草忌不洁,你们两个小子不知道几岁就破了身,近不了月鉴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