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而已,没什么不能治的,只是比较麻烦,需要很多世间罕见的药材,要花很多银子去买,幸好相公身为柳城少主,在银钱方面不成问题。”要坑钱坑自己人,岂能让城主夫人置身事外。
中毒而已,她说得可真轻巧,都过了二十年了,顾云烟仍觉得恍若昨日。
傍她药的人曾说此药无解,服下后会日渐疲惫,一日比一日衰弱,面黄皮皱,人会越来越嗜睡,四肢无力,查无原由地在睡梦中去了,为时三个月,算是一种慢性毒,可不知为何她的姊姊却活着生下孩子,拖过一段时日才死。
她不信顾云霞母子运气这么好,如得神助,他们总是在她面前逃过一次又一次,让她痛苦的扯发大吼。
不,不会了,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如果小畜生还死不了,她便助其一臂之力,让他早登极乐。
杀心一起的顾氏走向躺在喜床上的柳笑风,双手一张一握,似要将人活活掐死。
见她神色不对劲的于香檀连忙侧身一挡,不着痕迹的占了床头位置,不让“婆母”近身。
她不怕顾氏痛下杀手,以其能力还杀不了柳笑风,猫有九条命的话他至少十条,怎么也死不了,继婆婆还没那个本事能将他杀了。
她最担心的是形迹败露,露出马脚,把布好的局面打散,他们又得从长计议,另谋他法。
“我儿子中毒了?”
声如洪钟,一道壮硕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慢人一步的柳向天也赶到儿子床前。
“夫君……”见到丈夫,顾云烟喜笑颜开,欢快地迎上前。可是她刚一靠近便被大掌拨开,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经过,顾云烟顿时面色涨红,羞愤难堪,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竟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当着小辈的面让她难堪。
她所谓的“小辈”指的是仍穿着嫁衣的于香檀,婆媳第一回见面便这么难看,大失颜面,日后她如何在媳妇面前端起婆婆的架子,“教导”她为媳之道。
“好好的给我讲清楚,为什么会中毒,中了什么毒,有没有办法解?需要什么尽避去库房拿,银子我有,再多都不打紧……”他给得起,也不怕花更多的银子,只要他儿子没事。
这才是亲爹,为了儿子什么都肯付出。
“神医说是胎里带毒,相公尚未出生便已在胎中中毒,主因是母体有毒,当娘的透过自己的血传给月复中胎儿,因此相公一落地便已自身带毒,这才身体虚弱。”于香檀转述好友说过的话。
闻言,柳向天脸色阴沉。“你是说霞光儿中毒了……”
“霞光儿?”那是谁?于香檀不禁问出口。
“笑风的娘,生下他不久就死了。”说起深爱入骨的女人,柳向天全身一颤,仍不愿接受她离他而去的事实。
霞光儿是柳向天给顾云霞取的小名,是夫妻间的昵称。
“神医诊治过后,断定相公体内的毒名为‘缠绵’,意思是缠绵病榻,终身难治,至死方休,是一种非常歹毒的害人毒药,无色无味,中毒者毫无所觉,却会慢慢死去。”
他一听,目露冷意。“有什么法子能解?”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深受其苦,他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眼睁峥地看他们遭受毒害。他是无能的丈夫,不中用的父亲,事隔多年才知妻小不是身子虚弱,而是遭人下毒,他竟一无所知。
“目前还无法解毒,只能压制,神医用了一根千年雪参,约我的手腕粗吧,制了近百粒的雪参丸,只要服下一粒便会舒缓许多,可暂时压抑毒药的发作。”她说得极其凶险,恍若没有雪参丸吊命随时会丧命。
“还有多少,上哪儿买?”先保住儿子的命再说。
她螓首一摇,“不多了,也买不到,这些时日相公一直在天水城养着,他命人四处找寻第二根千年雪参,可是除了神医无意间得到的那根外,再无其他。”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丧妻之痛痛彻心腑,想到即将面临的失子之殇,他不愿再承受了,那跟要他的命没两样。
“若要完全解毒,需要玉颜草、雪融花和赤焰蠍三种药材为主药,但神医手中只有玉颜草,另外两种打探不到,听说世上已绝迹,再也找不到一株。”这是她胡乱编的,真找得到才奇怪。
“找,去找,翻遍千山万水也要找到,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死!”柳向天目光声定,让下属立即张榜悬赏。
儿子、儿子,他眼中只有柳笑风,可有她的存在?妒意如泉涌的顾云烟一双眼睛快冒出火了,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忍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她一定活得比小杂种长寿,他活不过她。
可是看到丈夫眼中的急切和不舍,她为自己的儿子感到不平,同样是亲生子,为什么会有差别待遇,她的乘风一点也不比长子差,凭什么他眼中只有那个女人的孩子。
她忍,忍得口中微带血腥味,还得温言小意的卖好,把她妒恨的面容收起来,假装她的关心不假。
“夫君,别急,先问问婆婆那里有没有,再看看宫里有无存货,若两处都没有,那真是回天乏术了……”她低头拭泪,情深意切得叫人无从挑剔。
“滚开,不用你在这虚情假意!”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眼中一抹怨慰一闪而过。“你怎么这么说,我也是大哥儿的娘,我对他的用心日月可鉴。”
“他娘在坟地里躺着,你要去陪她?”柳向天冷语如刃,对她没有半丝温情。
“你……”他想她死吗?
第九章 大喜之日装虚弱(2)
“爹,你来了……”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如幼猫呜咽般响起,打断了顾云烟拙劣的做戏。
“小圆子,你醒了,身子还好吧!会不会难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爹。”这孩子他亏欠太多了。
小圆子?避到一旁的于香檀差点笑出声。
“爹,我长大了,能不能别喊我的乳名。”佯装刚清醒的柳笑风懊恼在心,他用眼角余光瞧见某个无良女子忍笑忍到双颊涨红。
“好好好……你怎么说怎么是,好好的休息,不要多思多想,你的身子爹一定会让它好起来,千万不要着急,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莫可奈何,如今……”谁敢阻拦他救儿子,他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杀遍十方也在所不惜。
柳向天霸气十足,为了儿子不畏鬼神,全然展现为人父的气势,让顾云烟看了又爱又恨,想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好个于香檀,你真是能言善道,我以往还真是小看你了,子虚乌有也能说出朵花来,让我不得不甘败下风,几乎相信你所言为真。”
连当事人都能糊弄,可见看戏人全然入戏。
“躺好,你是刚死过一回的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别自扯后腿,要是你继母的人再闻进来一探究竟,你的父子情深就白演了,前功尽弃。”
于香檀把想跳起来找她算帐的柳笑风又压回床上,一溜烟溜到屏风后头,换下一身沉重的负累。
“我和我爹从不生分,不用演,他对我的看重出自对我娘的情深意重,这些年他一直没忘了她。”这也是他肯认他的原因之一,父亲心里也很苦,却无人能诉说。
“妻妾成群还和人生了儿子,这叫情深意重?”若是她,宁可不要这份情意,使君有妇,那就各自相忘。
于香檀的心中仍保持一夫一妻制的观念,来自现代灵魂的她始终无法接受三妻四妾,除非是不爱了,她可以把丈夫当成室友,同处一室,否则只能分开,破镜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