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生常谈了,还不是嫁妆问题。”
闻言,她嘴角微扬。“让她们去闹吧!反正我爹手里没银子,她们越闹情分越薄。”
“玉真院的大小姐居然异想天开,要拿夫人的嫁妆补贴,还说她也是夫人的女儿,拿个三万、五万当压箱银也是理所当然。”
想得真美,大小姐平日对夫人连母亲也不喊一声,还想让夫人让位给她姨娘,这般的白眼狼谁愿意理会。
“三万、五万?她们的胃口真大,只可惜也只能穷嚷嚷了,就算我娘肯给,我爹也不会点头,他缺银子。”男人没钱还渣得起来吗?从根本断绝后省了不少事。
“夫人也没有三万两。”夫人手头上有一万两银子就顶天了,夫人的娘家也养了一群吸血水蛭。
“我知道。”因为铺子里的收入全由她收着,她不说没人知道赚了多少,只知日进斗金。
“小姐,你要看看帐册吗?掌柜的刚送来不久。”每三个月查一次帐,半年结一次红利。
“拿过来我瞧瞧。”正好没事做,核个帐也好,老是低头绣花,肩颈都酸痛僵硬了。
“是。”
一叠帐册往桌上一放,秋水般的眸子明澈乾净,彷佛能临水照人的湖面,翦翦长睫如舞动的蝶翼,一掀一掀地。
看着翻开的帐册,于香檀会心一笑,上面用的是寥寥几人看得懂的阿拉伯数字,依她所教的记帐方式排列,进货、出货价格一目了然,她用心算一算马上算出总帐。
记得她刚穿来的那一年,玉真姨娘闹得实在不像话,把一向忍功卓越的她闹得都想搧人一巴掌。
于是她想了个又快又狠、釜底抽薪的方法,让玉真姨娘想闹也闹不起来,没能从中得利。
身体八岁的于香檀实则有三十二岁的智慧,她写下二十道大菜的菜谱丢到父亲的对手手里,在短短的三个月内,父亲的酒楼因为敌对方的客源滚滚关门大吉,贱价出售。
没多久,父亲经营的铺子也陆续出了问题,不得不一一月兑手,以低于市价的价钱卖出。
不到一年光景,渣爹赚钱的铺子全卖了,而包子娘的嫁妆铺子“天仙胭脂坊”却日渐红火,东西一日比一日还要热销,进进出出的客人从未断过。
渣爹根本猜不到这一盛一衰的情况是出自女儿的手笔,他还以为自己时运不济,幸好还有庄子的收入足以应付平日的开销。
只是他忘了身边有个只出不进的表妹妾室,她在吃穿用度上从不亏待自己,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别人有什么她也要有什么,这对母女拚命的花钱,买绸缎、买首饰装点自己,从来没想过丈夫(亲爹)会没有银子,只觉得养她们是他的分内之事。
等到有一天发现入不敷出,他们都很傻眼,为什么没钱了,府中不是有好几间铺子,怎么囊空如洗了?
相对的,元配夫人那边的胭脂铺子却是生意蒸蒸日上,推出好几款听都没听过的妆品,像是眉笔、睫毛膏,腮红、粉底膏,不是用抿的唇纸,而是用抹的口脂、口膏、口蜜,连眼睛四周也能上色的眼粉。
接着又有好几样去斑、美白、润肤的美颜圣品一一推出,以限量的方式出售,根本供不应求。
难堪的事来了。
渣爹于进福因为手上无银,只得好声好气地向妻子低声下气,为了维持他在外面的面子,再不甘心也得低头,然后从指缝间漏一些给玉真姨娘娘仨,让他们有点小钱却做不了妖。
财大气就粗,于香檀的包子娘从此扬眉吐气,她看谁不顺眼就扣谁月银,有银子好办事。
憋屈的于进福等人在事隔多年后,仍不知晓胭脂铺子当家做主的正是足不出户的于香檀,她娘早把铺子过在女儿名下,当娘的每年能从女儿那收到铺子收入的三成孝敬,她存着不花,打算日后给一女一儿当嫁妆、聘礼。
“小姐,铺子又赚了不少吧?”看着小姐眼底的盈盈笑意,暮夏也跟着笑眼一眯,好不开心。
“还可以。”在她预估的范围中。
“小姐要不要开分铺?咱们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太抢手了,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好像不要钱似的,能抢多少是多少,还为了一盒胭脂大打出手,谁也不肯放弃。
于香檀轻摇螓首。“人手不足。”
她能用的人不多,而香粉、蜜膏的成分得保密,一旦泄密损失惨重,她花了好大功夫才研制出那些美容产品,不希望开卖尚未多久就被抄袭,导致满街的山寨品和次等货。
“人手不足可以买人呀!签了死契就不发愁了。”暮夏不觉得人口买卖有什么不对,她自个也是灾年被爹娘卖掉的。
“不急。”她都十五了,可能很快就嫁人了,夫唱妇随,谁知道会去往何处。
只要于香婕的婚事一尘埃落定,她也差不多该备嫁了。
“小姐,喝口冰糖银耳莲子汤,奴婢刚煮好的。”笑得脸圆圆的清秋将汤端上,她眉尾处有颗小痣。
“熬煮了很久吧!莲子都化了。”滚烂了,吃起来有点绵稠感。
“化了才好入口,细细绵绵地。”小姐不喜欢嚼硬的,所以她特意煮得烂烂地,舌头一抿便滑入咽喉。
“嗯!甜度适中,不腻口。”
“二姊、二姊,姊夫来了!”一声粗哑的破锣嗓子由远而近,匆匆而至的脚步声啪啪作响。
噗!于香檀一口莲子汤直接往外喷,喷得满桌子都是,可见她有多震惊。
“二姊,二姊夫他……”一身儒服的少年气喘呼呼的出现,脸上似喜似忧,又有一些无所适从。
“先喘口气再说,别被自己憋死,读了这些年的书还不稳重自持。”
她将冰糖银耳莲子汤端给他,他一口饮尽,这才将来人的消息告诉她。
第二章 急着嫁人当寡妇(1)
“你怎么还不娶我啊?”
久未相见的未婚夫妻见面的第一句话,通常是彼此问候对方好不好,可这一对着实怪异,即便女方说出这种恨嫁言论,却不见羞涩,两人也没有见面的欢喜,反而冷冷淡淡的注视对方,都平静得像老僧入定,我看石头一动也不动,你见树木植根土里,微风一过树叶摇晃——事不关己。
“你每一回都问这句不腻吗?”
“我急着当寡妇。”不是说寿算不长吗?怎么还活得好好的,一副短命鬼的样子还妄想与天争。
闻言,男子脸色为之一沉,原本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更显得惨白一片,活似苟延残喘,再大口一喘便要断气。
“让你失望了,阎王不收,暂时死不了。”她有多希望他死,好似他不死十分对不起她。
“是很可惜,我盼了好些年,明明说活不过十五岁,可你比乌龟还能撑,一年拖过一年,让我一盼再盼都听不到你的死讯,叫我望眼欲穿。”这般拖累人太不应该。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身形消瘦的柳笑风冷着脸,看着“未婚妻”的眼神充满狂风暴雨。
“是呀!”实话实说。
“你可以直接提出退婚。”他会乐于点头。
“不要。”她摇头。
“为什么?”他恨恨地咬牙切齿。
“因为我想当寡妇。”一了百了。
“理由。”他冷着声问。
于香檀目光清澈,恍若不沾尘垢的玉簪花。“出嫁从夫,再嫁从己,只要我是寡妇的身分就没人会逼我嫁,我嫁与不嫁都由己,旁人无权多嘴多舌,若是遇到好的男人,赌一回呗,反之守着又何妨,我照样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哼!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他想退婚,这门婚事来得太过荒谬,他这随时会走的身子不想拖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