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担忧的看着挂在医馆上头“妙手回春”四个大字的匾额,来来回回在门外张望,却依旧不见人来,再也忍不住对沐依儿说:“小姐,咱们这医馆都开张快七日了,除了上门抓药的人之外,无人肯来看病,这可怎么办才好?”
沐依儿闻言,好笑的睨了她一眼,“傻丫头,无人上门代表无人有病,这是好事,你穷紧张个什么劲?”
她开医馆不为赚钱,只为帮助众人,若是无病,又何必上医馆?所以对她而言,有没有人上门就医并不重要。
“小姐,怎么可能没人生病!”阿喜踩脚,对于小姐这淡漠的性子很无语,她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医馆,又说:“你瞧,那医馆的人多到要排队呢,偏偏病患就是不来咱们这看病,你怎么就不着急?”
阿喜发觉她愈来愈看不透自家小姐了,不仅自掏腰包开粥棚赈灾,甚至还开了问医馆,偏偏这些都是极烧银两的事,小姐想做善事是好事,可也不能这么毫无回本的烧呀!尤其是小姐的药钱比其他医馆要少一、两成,压根就没赚什么钱,导致那些病人在其他医馆开了方子后都直接跑来她们这抓药。
那些钱可都是小姐的嫁妆呢,要是任她这么烧下去,迟早有烧完的一天。
“无妨,会有人来的。”相较于阿喜的着急,沐依儿依然淡定的翻看着手中的医书。
“可——”阿喜还未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夫!大夫在哪?赶紧救命呀!”
一行人神色惶恐的抬着一名年轻男子进来,男子嘴角、胸口上全是血迹,印在月白色的衣袍上更显可怖。
沐依儿见状忙放下手中医书,道:“将人抬至床榻上。”
为首的中年男子见是一名女子发话,慌张的四处张望,“大夫呢?难道也出诊了?”
他会带着儿子来到这间新医馆,是因为常去的那间医馆大夫出诊去了,不得已才会来此,没想到新医馆的大夫也如此凑巧出去了。
他正想着,不料眼前这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小泵娘竟说了句让他险些掉下巴的话。
“我就是大夫。”
“你是大夫?”中年男子瞠大双目,怒目相向的斥道:“别开玩笑了!我儿子就剩一口气,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而延误了,我便拆了这医馆。赶紧叫大夫出来!”
“人命关天,没人和你开玩笑。”沐依儿不理会他的怒气,迳自走至男子身旁,探手把脉,尔后徐徐说道:“令公子并无大碍,不必太担心。”
“都吐血了还没大碍?”在确定眼前的小泵娘真没开玩笑,又说出这样的话,中年男子急得跳脚。
“无妨。”沐依儿依然很淡定,也不怕脏,伸手探向男子的嘴,翻看他的舌头,发现他舌质淡,且脉搏十分细弱,更加确定自己的诊断,肯定的说:“他这是脾统血,不碍事,我帮他扎几针再开个方子就——”
“针灸?”中年男子忙挡住她,“小泵娘,别闹了,赶紧叫大夫出来。”
一个小泵娘居然跟他说她要针灸?她以为这是小孩在办家家,说扎就扎?
对于他的反应,沐依儿并不在意,她很清楚自己是个姑娘家,年纪又轻,对方不信服十分正常,于是说:“令公子这症状应该有段时间,之前应早有鼻出血、血尿、便血……等等症状,且血色黯淡、四肢不温,十分畏寒。
“这症状正是脾气虚弱,以至于血不循经,溢出脉外。他因气虚而不能生血及摄血,当血虚和出血同时存在时,有形之血便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令公子近来是否劳倦思虑过甚?正因长期如此,造成他的脾出现问题,今日才会咳血不止。”
中年男子在听见她说儿子常会鼻出血、血尿时已经惊呆了。
这间医馆是新开的,他们又是无意间进来,这姑娘不可能认得他们,可她却把他儿子的病情说得一字不差,甚至连平时诊治不出的病因都给说出来了,怎么能让他不讶异?
“你、你……”他傻到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是沐依儿开口问:“治不治?”
“治!”中年男子点头如捣蒜。虽然眼前这小泵娘年纪轻轻,但凭她能说出儿子的病因,他便赌了。
沐依儿这才拿出银针,在年轻男子身上几处穴位扎下,尔后走回案桌提起笔写药方。
“之后七日都得来针灸,我再开药方辅助。炒党参四钱,炒生地、白芨、炒白术各三钱,仙鹤草、花蕊石各五钱,炙甘草一钱半……照这方子吃,不到十日便能见效。”
中年男子傻傻的接过药方让药僮抓药。
就在这时,年轻男子正好醒来,“爹,我这是怎么了……”
“风儿?”中年男子见儿子醒来,激动的来到儿子身旁,“你突然咳血不止,接着便死过去,你娘险些被你给吓得晕过去,你觉得如何?可有哪儿不舒服?”
卫楚风扶着额,有些虚弱地道:“就是有些头晕。”
“正常。”沐依儿拿过药,递给中年男子,又道:“他长期血虚,会时不时感到带眩,除了药方,可以再吃些补气血的食物帮助他痊癒。”
“小泵……大夫,你是说我儿这毛病能治癒?”中年男子对沐依儿已是心服口服,连称呼都改了,惊讶的忙问。
卫楚风这毛病已有几个年头,总是虚弱得像是风一吹便会倒,别说科举了,就是想寻个姑娘成亲都被当病秧子看待,压根没人愿意嫁,这会儿听见这病能治,他岂能不开心?
这话倒是令沐依儿有些莫名,反问他,“这又不是什么大病,为何治不了?”
沐依儿不知道她在怪老头身上学习到的医技早已超越寻常大夫,她能一眼看透的病因,别的大夫却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看透。
正因她不曾与外人比较过,自然不知她所习得的医术可谓超群绝艺,就如同她医馆上“妙手回春”的匾额。
中年男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最后还是卫楚风起身下榻,拱手向她道谢,“多谢姑娘医治,倘若楚风这病真能治癒,定会重金答谢。”
“重金就不必了,只要付该给的诊金就成。”沐依儿淡然的说,转身回到案桌边继续读医书。
她的淡漠让卫楚风双眸闪动了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开。
那日之后,“妙手回春”渐渐有了人潮,来的大多是在外头求治不得的病症,就医之人几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上门,然而谁也没料到那些在外头堪称疑难杂症的病例,在沐依儿一手银针下竟然好了大半。
渐渐的,沐依儿的名声远播,众人皆知西大街上有间医馆,里头问诊的虽是位小泵娘,可那一手针灸之术当真是妙手回春。
“你的病早已好了。”看着几乎天天到来的卫楚风,沐依儿柳眉轻拧,再次重申。
“是好了。”卫楚风人如其名,笑得如沐春风,“就是觉得你这儿风水好,在这坐着精气神都好得很。”
这话让沐依儿很无语,她这儿是医馆,又不是什么山明水秀之地,精气没有,倒是病气一堆,这人是脑袋有病?
一旁的小厮也是额角狂抽,卫府的风水在西大街上可是出了名的好,岂是这小小医馆比得上的?只能说公子为了追姑娘,啥话都掰得出来。
沐依儿见他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就这么坐着不动,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自便。”
基于前几日的经验,她知道这人是赶不走的,与其白费力气赶人,倒不如多看些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