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踏进这宅子以来,他已经看见许多奇怪东西,拖把、拖鞋、伞架、瓷烧的恭桶、烘碗机……再多个火锅,似乎也没什么。
“今天家里有什么事吗?”星星问。
身为主人不知家里发生什么事,还要问小孩?
“张爷爷说你订的石磨,年后才能做好。”韩岁道。
“行。张女乃女乃要教你们磨豆浆吗?”豆浆蛋白质、钙含量高,几个正在长个头的小子得多喝。
“有,还有秦婶婶说要找时间教我们酿酒。”
“酿酒?不用了吧,你们还小,酒精会伤害你们的脑袋。”
“男子汉大丈夫都要学会喝酒。”韩暮道。
星星藐视地瞧他一眼。“一个小豆丁也跟人家称男子汉?”
“酒量得从小训练。”
“等你酒量训练成功,脑子也傻了,相信我,当个笨蛋绝对不会比当弱鸡风光。”
韩客道:“你不是说当糊涂人比较幸福?”
什么?她这样教小孩子?郑远山目光一闪,望向星星。
“我哪有说这种话?”星星反驳。
韩岁浅哂,把她讲过的话,一字不漏说出来。“凡事想得太过明白,过得就辛苦,倒不如那些个糊涂人,悲伤就哭、欢喜就笑,糊糊涂涂过一辈子,只看得见光鲜,满眼里都是福气,人生,难得糊涂。”
她半起身,抓起筷子往正对面的韩岁额头戳去,但她算哪根葱啊,人家岁哥哥是练过的,头一歪,目标落空。
饱击失败,她哇啦哇啦大叫。“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过耳不忘哦。”
“我脑袋是什么做的?不知道,但你的脑袋肯定是豆腐渣做的。”
赢得一局,正太小韩岁笑得眉弯嘴勾,风情万种到……让人想咬一口。
小小年纪就这么勾人,长大还得了?
星星看帅哥看得痴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被人骂了,连忙摇头正心、手掐观音指,正色道:“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说什么呢?郑远山眉头都快打上死结了,这个家没上下尊卑、没伦理,在这种环境下,怎能教出上进孩子?
只是他无法否认,餐桌上的和乐气氛,让不多话的他也有了参与念头。
“你在觊觎我的美色?”韩岁寒声道,他最痛恨这种事。
什么觊觎?分明是迷恋。“哈哈,小岁岁深懂吾心。”她邪恶地用目光描绘他完美五官。“你八岁、我十五,上下只差七岁,你觉得,我们可不可以培养出一段姊弟恋?”想想贾静雯多幸福……
突地,郑远山被呛到,猛咳几声。天,何止没伦理,简直就是道德败坏,乱了伦常。
这不是星星第一次说这种话,韩岁脸皮被训练得老厚,他轻哼一声。“老女人引不起我的兴趣。”
“我可以喝美颜霜,吞娇肤丹,食用天山雪莲,再天天习玉女心经,保证我无瑕容颜可以一路维持到九十岁。”新版神鵰侠侣由她来改写。
“你再年轻,也入不了我的眼。”
“真假,话别说得太大声,说不定哪天你的荷尔蒙发作,就会爱我爱得不要不要的。”
越说越过分了,郑远山虽然只是客,但他认为自己有责任跳出来讲讲话。“身为长辈,此话不宜。”
星星皱眉,关这丑男啥事啊,想扼杀她的姊弟恋?想都别想。“身为房客,没你的事请闭嘴。”
“你!你知道何谓伦理纲常?对那么小的孩子说这种话,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
“一个外来房客,不过是给了点钱,就自以为有权指天画地、说三道四,该学规矩的是你吧?”
傍了点钱?五十两是一点钱吗?“天下事,天下人管。”
“家事,家人管。对不住,你可不在家人范畴内。”
第三章 贵客撒大钱借住(2)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温良爱好和平的韩远连忙转移话题,企图缓和气氛。“小么的米粥熬了吗?”
韩暮知他心意,连忙接话,“熬了熬了,睡醒就能喝。”
话到这里就很完美,至少两个大人停止吵架了,没想到傻萌包无端加入一句,开启第二场战争。
“只怕小么也不肯喝几口。”韩为叹道。
饼去有女乃娘照顾韩边,他食量大,养得白白胖胖的,但家被抄后,女乃娘不是卖身下人,自然早早离开韩家,小么受不得委屈,又挑食,这些天都饿瘦了一圈。
星星知道这事儿,让两、三个月的娃儿喝米汤,确实有点不人道,但她又无法出产人女乃,只好让韩边委屈将就。“再等几天吧,我跟林女乃女乃说好,等他们家的羊下崽出了女乃,就去他家取羊女乃喂小么。”
“真不能请个女乃娘吗?”韩岁问。
“你当我开钱庄的吗?”星星没好气回答。
“雇一个女乃娘花不了太多钱,顶多我长大后赚钱还你。”韩暮有骨气的道。
“这个话题已经讨论过两遍,别再提了。”星星涮几片肉放进自己碗里。
郑远山又皱眉了,没注意满桌都是孩子吗,她怎能只弄自己的?
这么想着,他直接把一大盘肉全放进汤里,瞬间,汤上浮起一层油沫,郑远山没注意星星和几个小孩同时蹙紧眉头。
“是你自己说的,沟通一次没结果,就沟通第二、第三次,直到两方都满意为止。”韩岁道。
要深入沟通是吧,可以!饼去是她没把话说清楚,错算在她头上。
星星放下筷子,认真解释,“在你们看来,那只是几两银子的小事,但有没有想过,女乃娘必须为赚几两银子,扔下孩子家庭,弄得骨肉离散,小么是得偿所愿了,那女乃娘的小孩呢?用银钱买断别人的亲情,你不觉得很自私?”
她的爸爸很有名,一天到晚在各国飞来飞去,演讲、参展都有他的事,他事业成功,却忽略了孩子的成长,她崇拜爸爸,却无法在偶像身边撒娇。
她的妈妈专注于画画,对孩子的照顾等于零,她对母亲所有印象,是她坐在桌前画画的身影。
爸妈没为她讲过一天床边故事,没带过子女出游,甚至是帮孩子过生日,唯一的一次在她二十八岁,然后隔天她穿越了。
兄妹三人全是管家保母带大,穿名牌、吃大餐是他们的日常,她以公主作为标准被养大,但……心灵空虚啊,她没有被爱的经验,所以姊姊当网红、她当街头艺人,她们都想在按赞数与观众的掌声中享受被爱的感觉。
因此她痛恨拿钱买断别人亲情这种行为。
见众韩不语,她又道:“我希望你们牢牢记得,日后不管你们本事再强、成就再好,都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但小么很可怜。”韩客低声道。
“那是他的命,没人让他亲爹叛国投敌,没人让他亲娘卷款逃离。”
这话相当残忍,但同在屋檐下相处一个多月,众韩们还怀着不实幻想,幻想他们的爹是英雄,幻想韩镇早晚会破除谣言、成功返回家园,创造不朽神话。
这种事只会出现在电影和小说中,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所以明知道这话会引起暴动,她还是决定说破。
“我爹没有叛国。”韩客口气里充满委屈。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爹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为百姓的好将军。”
“爹是你的丈夫,夫为妻纲,天底下人都可以说他坏话,独独你不行。”
“一日为夫、终生为夫,你这样说他,有违本分。”
韩岁冷眼望她。“舍不得花钱就算了,不必东牵西扯,满口大道理。”
众韩们一人一句,把她希望他们认清现实的话给逼回月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