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这尸体呢?”都说死人重,果然死沉死沉的,搬动不容易,还不能有一丝声响。
“需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吗?”都不是头回出任务的人,居然会犯新兵才会犯的蠢事。
石峰、周赫、小四等人脖子一缩,干笑,一人扛起一具尸体就要一跃而下,给野兽们送餐。
突地,变故来了,一只叼着鱼的黑猫跳上屋脊,另一只小一点的花猫跟在它身后一跳,喵喵喵地撒娇要鱼吃。
没人想到会有猫,踩下的一脚要避开,身体就有些不稳。
如果在平时,身形矫健的一行人早破风而行,足下一点如凌云,三步两步下屋顶,跳到下一个屋顶。
可惜没有如果,几个男人肩上多了个重物,前一个站不稳就往后一扶,后面突被一推就往后倒,然后骨牌一般地一个接一个,非常有秩序往后倒成一排……
“你们在干什么!”这些混蛋!
“头儿……”幸好。
“别说话,一个个给我往前倾,我撑不住你们。”要不他功夫够好,事儿就闹大了。
“是。”
扛着尸体的玄衣人都想笑,但是嘴巴抿得死紧,不敢笑出声,憋得脸都发紫了,忍得很辛苦。
最下面的头儿就像一头牛,顶住最后倒下那人的后腰,死人的腿便在他颈子处晃呀晃的,倒数第二的人前面又是个死人,死人前面是活人,一死一活交错,形成有趣的景象。
“小四,你的脸……抬……”
“是,头儿。”
哎呀!不能怪他,是猫的错,他哪知道有猫出没。
越想做好越容易出错,好不容易站稳的小四正想往下跳,可是“天雨路滑”,长了苔藓的瓦片遇到雨就像滑溜的冰,得意忘形的小四根本忘了这是下雨天,他一蹦一跳的挑好停脚的位置。
谁知脚下一滑,他重重往下一坐——
砰!好大的声响。
“头儿……”他好想哭,瓦片好像破了。
“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回去自个儿领罚!”只差一步的事他也能搞砸,看来操练得还不够。
“是。”小四沮丧地像蔫了的黄花菜。
“下去,快。”一个不留。
“是。”玄衣人一起一落,迅速而行。
一会儿,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黑猫和小花猫,以及……一个被雨淋的男人。
“谁在屋顶?”
“我。”
拿着火钳的苏明月从屋里走出,她抬头一望,心下一松。“你在上面干什么?”
“赏月。”这雨……有点冷。
“赏月?”月亮在哪里?
明明下着雨,无月亦无星,漆黑一片。
“月牙儿,要上来吗?清风明月伴拙猫。”
“有病。”她拉了拉衣襟,心想,傻子才陪他淋雨。
第六章 半夜房顶好热闹(1)
“人还没回来吗?”
穿着藏青色金丝弹墨暗纹直裰长袍的男人像是要下蛋的母鸡,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不时往门口一瞅,没瞧见什么又不安的走回来,然后问同一句话,问了十八遍。
他就是没法安如泰山,总觉得心里很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没法再肆无忌惮摆谢二老爷的谱,平常花不完的银子也要从眼前消失,落得跟苏家老头一样的下场。
一开始他就说过别搞得太大,慈不掌家,他大哥看起来慈眉善目、是个好说话的人,实际上精明得很,是个名符其实的笑面虎,银子在他手上很难拿得出来,为人谨慎小心,不贪不酒不,唯一的嗜好是下棋。
“急什么,没瞧见外面下着雨吗?也许躲雨耽误了时辰。”
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而已,锦风堂的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派了那么多人去又失手了……
其实他也坐立难安,暗自着急,担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连着两次都未得手,派出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都不晓得如何跟堂主交代,怕是遇到硬点子了。
只是他表面装得很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是领头人,不能自乱阵脚,他带头乱了,底下的人还管得住吗?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可也太慢了,不就三个手无寸铁的人,还是老人、女人、小孩,没一个顶门的壮汉,你的人居然拿不下?”
真是太没用了,一堆废物,看着个个是厉害的角色,结果是中看不中用。
谢连纵都不敢相信他的话了,一次两次是意外,第三次还能用同样盼藉口搪塞吗?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被小利小惠给勾动,虽然他很想除掉长房,取而代之成为谢家家主,不过前提是先要有命活着,若是因此惊动了大哥,只怕大哥会大义灭亲将他除族。
“你在怀疑我的安排吗?”两撇胡子的男人冷冷一瞪,他手里转着两颗褪色的桃核。
背一僵,谢连纵干笑的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不是质疑你的本事,毕竟你也是个箇中好手,多少人悄然无声的栽在你手中?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就确定你的人万无一失,前两回可就……”
难得看到自打耳光,说什么万里挑一的高手,派出去了还不是连根毛都没瞧见,是死是活犹不自知。
“说够了没,还是你打算亲自出手,把那几人灭了?”他要有这胆子,他还能敬他一声汉子。
听到令人火大的冷嘲热讽,一向被捧得高高的谢连纵冷哼一声。“你好意思推到我身上,要不是你和苏家丫头打过照面,还被她认出来,我们有必要在这伤透脑筋,担心她把你的事说给我大哥听?许、伯、伯!”
为了这事他们计划了大半年,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前功尽弃,他快说服他大哥拿银子出来买下晋江的盐田了。
晋江有盐田,还不少,可是开采盐田要有盐令,一块盐令规定只能采多少盐,多了便是私盐,要砍头的。
曾化名为许正昌的杨大成一脸铁青,他也始料未及凤阳镇竟是苏东承的老家,当时和那丫头眼对眼的互视一眼,他惊得差点大叫,吓出一身冷汗。
那天起,他就尽量不出谢府大门,有事外出一定挑晚上,他就不信会那么邪门,还能二度巧遇。不过留着那个疙瘩在,他难以心安,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做了,斩草不除根总是祸患。
谁知只是一个丫头片子,居然连番失手,不仅人还活着,连根头发也没掉,不时在街上蹓躂,和人谈天说地,让他有如沟渠里的老鼠,为了避开她而东躲西藏,连件正事也办不成。
“不用讽刺我,我也苦恼得很,上面只给我三个月的期限,如今都过了一半了,再不让你兄长点头签下合约,只怕这事就要办不成了。”这些年来他还没失败过,靠着一张嘴巴舌粲莲花,没有一人不信以为真,捧着银子当送财童子。
“不行,不能黄了,我砸下七、万收买族中耆老,他们才同意在适当时机推我一把,眼看着就要水到渠成,你不准临门抽腿,坏了我的好事!”他的银子不是大水冲来的,哪能白白送人。
杨大成冷笑一声。“那是你没用,自家兄弟还拢不住,亏我把饼画大,请君入瓮,偏偏他还能喊停,说要再斟酌,把前面的铺陈一把推翻,让我不得不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什么意思。
“长房的老二看上勾栏院的春色,你是他二叔,不用我教吧?男人一旦沉迷,那就是不管不顾了,只要一点诱因,那就是勾勾小指的事了。”色不迷人人自迷,女人香里醉三年。
“你要让他们窝里反,利用小的来弄倒老的?”倒是不错的主意,当老二的总是对上面的老大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