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方才路过罢了。”
夜容善走过来时就瞧见夜容央站在屋前一会儿了,显然不是单纯路过,他若有所思的望了夜容央一眼,想起之前听说夜容央前阵子常在墨清暖房里过夜的事,温声劝道:“你若想见她便进去吧,夜里风冷,别在外头逗留太久,当心着凉。”
夜容央反驳道:“我想见的不是她,而是她那张床特别好睡。”
“那床好睡,何不搬进你屋里去?想来弟妹也不会不舍得一张床。”
“麻烦。”夜容央用两个字堵了他的嘴,接着反问道:“太后又赐下这么多为美人,人哥可应付得过来?”
夜容善勾起苦笑,自嘲道:“也不知是不是催情药服太多了,现在那药对我几乎快没用了。”
夜容央凉薄的低笑道:“别人坐拥如此多美人高兴都来不及,对大哥而言却是一件苦差事。”
“我若没办法让她们为夜家多生下一些儿子,只怕往后太后会不消停的送美人来咱们府里。”为了繁衍后代,他纵使不想见那些美人,也不得不逼着自己去面对她们。
夜容央讽笑道:“送来太多的话,只怕咱们府里又要住不开,又得再置办间宅子了。”府里,他爹除了他娘之外也有一、二十个妾室,如今大哥所经历的一切,当年他爹都经历过。他娘不待见那些姬妾,免了她们的请安,眼不见心不烦,还有那些早逝的叔伯和其他长辈们留下的众多遗孀们,他们夜府早已住不开,先前就买下附近几座宅子安置她们。有些不想住在城里的,都安置到城外别庄去了。
夜家男子虽然都纳了不少妻妾,但生下的儿子却一代比一代少,到他爹就只生了他和大哥两个儿子。
太后和皇上比他们更怕夜家断了后,这才拼命塞美人给大哥。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呢?”夜容善抬眸觑向满天星子,喃声问着。
夜容央没答腔,因为他也无法回答。
“容央,你若想见她,就去见吧。你不是向来为所欲为吗,在这事上又何必自欺欺人,勉强自己呢?”夜容善沉声劝道。
片刻后,夜容央才出声,“我不想令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以后若我不在了,还请大哥照顾她。”
“我会的。”夜容善颔首应承,临走前又再说道:“你何必想那么多,何妨放纵自己一下,也许她比你所想的还要更坚强。”弟弟时日已不多,他希望弟弟能随心所欲做些想做的事,别再勉强自己做一个冷漠无情之人。
夜容央心忖那丫头看起来确实很坚强的模样,连见到厉鬼都不怕,还擅长装傻扮笨……也许真是他多虑了,这么一想,他不再阻止自己,大步走了进去。
两个值夜的丫鬟打着盹,连他进来都没发现。他直接进了寝房,走向床榻时,本以为早该熟睡的人却还醒着,见到他时朝他喊了声“二公子”。
虽然房里幽暗,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墨清暖知道夜府守卫森严,能在这时进她屋里的人,除了夜容央没别人了。
棒了几日他又再来她这儿,她心里是高兴的,但因为揣着心事,故而她脸上没有什么笑意。
“你怎么还没睡?”此刻已是半夜了。
“我担心我娘。”她老实说道。
上次陪她回门时,他便留意到她私下里唤她那身为妾室的母亲为娘,而不是姨娘,但他自个儿也不是一个规矩守礼之人,所以对此并不以为意,随着她的话问:“你娘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月兑去了斗篷,爬上床榻,将她往里面推了推,掀开被褥钻进她睡得暖呼呼的被窝里。
他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把她原本煨得暖暖的被窝给蹭冷了,墨清暖瑟缩了子,“她病了,我今天回去看她,她拉着我一直说着以前的事。我曾听人说,若病人突然叨念起从前的事,对病情不利,我怕……”
夜容央没有多想,回道:“我明天领个太医去墨府给你娘瞧瞧。”
墨清暖原只是说说,没想到他会这般响应,她先是一愣,随即欣喜的向他道谢,“多谢。”
“她是我岳母,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用不着谢我。别想太多,快睡吧!”这几天没睡好觉,他躺在她身侧,闻着她身上那淡淡的馨香,很快就有了睡意。
他脑袋亲昵的朝她颈边靠过来,似是忘了那天他对她说的话——
我会来你这儿,不过只是觉得你这儿好睡,你可别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他就不怕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吗?还跑来她这儿来做什么?
心里明明对他有些嗔怒,可见他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在她身边,她的不满就像被春阳化开的雪,很快变成一滩春水,柔柔的在心间荡漾着。
她没办法恼他,没办法不理他,她的心已不受控制,只要见着他就兀自的高兴着。
听见他规律的呼吸声传来,知他已熟睡,她思忖着也许该找个机会和他把话说清楚,让他知道,她并不介意他“不行”的事。
第六章 表明心意有障碍(1)
翌日,晌午时分,夜容央差人请来一位太医,陪着墨清暖回了趟墨府。
钱氏没想到墨清暖竟有本事让夜容央给她娘请来个太医诊病,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孔静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哪有资格看什么太医?
不过当着夜容央的面,她可不敢把心里的不满给说出来,还得强撑着笑脸,言不由衷的称赞一番,“难得你有这孝心,想来清暖她姨娘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
“但愿如此。”夜容央坐在孔静院子的小厅里,等着进房诊治的太医,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见他竟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钱氏暗恼,却不敢对他摆脸色,再说了两句话,便佯称有事先行离开了。
少顷,墨清暖送太医走出寝房。
一头白发的张太医朝墨清暖说道:“孔姨娘是外感风邪,又因思虑过重,使得肝气不畅,我待会儿开帖疏肝解郁祛风邪的药方给您。不过她心事重重,郁结于心,还是要多劝劝她,别太过忧思,这病才能好得快。”
墨清暖颔首道:“好的,多谢张太医。”她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心病,但那执念已深,只怕难以开解。
夜容央也朝张太医颔首,“有劳张太医了。”
“不敢,二公子,那老夫这就去开药方。”张太医说完,跟着下人出去写方子。
而后墨清暖进房陪着孔静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与夜容央一块离开。
坐上马车,墨清暖心里记挂着娘亲,沉默不语。
夜容央见她微蹙眉心,安慰道:“放心吧,张太医是太医院副使,医术精湛,岳母服了他开的药方,病情定能好转。”
“嗯。对了,多谢你请来张太医。”
他又帮了她一次,即使他对她时常没什么好脸色,可在她有需要时,他都会适时的伸出援手,这让她心头发热,再也忍不住想同他把话说清楚,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来,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墨清暖发现马车竟不是往夜家的方向而去,顿时忘了原本要说的话,奇怪的问道:“咦?咱们不回侯府吗?”
夜容央瞟了眼她仍旧微蹙的眉心,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我带你去游河。”
先前在墨家时,他已吩咐随从先去备船。
“你这是要带我去散心?”她倏地双眼发亮。
他似笑非笑的回道:“你想太多了,是本少爷忽然想游河,所以顺道带你一块。”墨清暖被他的话给羞得脸儿一臊,她还以为他是见她担忧娘亲的病,才想带她去游河散心,原来只是她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