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莱安放姜知平去玩,语重心长的告诫姜薇薇,“姑娘家能到私塾上学的并不多,你能去上,是因为近来咱们的日子过得比往日宽裕许多,所以我才花银子送你去学堂,跟着女夫子学些文章和道理,你若不好好学,岂不枉费了我这番心思?”
姜薇薇嗫嚅的垂下脸,“莱安姊,我知道错了,可我好像读不来那些文章,我能不能不要去上课了,在绣坊里跟着你学绣花?”让她认些字还可以,可要她读那些文章,她看了就想睡觉。
“你想学绣花,多得是时间,但要读书就只有这两、三年能读。咱们家里也不指望着你挣钱,一遍读不来,你就读两遍,两遍读不来,你可以读三遍,直到读通为止。”自己以前见知进能读书识字一直很羡慕,因此一有机会就会让知进教她认几个字。
正是因为当年她没有机会能读书,所以在家里头的日子好过之后,便送薇薇去上女学,希望她能多读些书、多学些道理,别像个没见识的村姑一样,这样以后也许能帮薇薇议门好亲事。
姜薇薇不是不知道袁莱安的苦心,但她在学堂里有些跟不上其他人,心里觉得很挫折,可也不想拂了袁莱安的好意,她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我明白了。”
袁莱安让她回房去把今天夫子教的再复习一遍。
姜薇薇默默走回自个儿房里,搬来县城的这座宅子之后,因为这里房间足够,因此她也有自个儿的房间了。
她走后,裴念玦走进后院的小厅里,方才袁莱安训斥姜薇薇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有些不赞同的对袁莱安说:“薇薇不喜欢念书,你又何必强逼着她呢?”
袁莱安替他沏了杯茶,清脆的嗓音解释道:“我逼着她也是为了她好,现下咱们有能力供她多念些书,以后等她嫁人了,她再想念书怕也没机会,与其如此不如让她这两年辛苦些。在这两年里,能让她多学就尽量多学些,那些学到的本事会跟着她一辈子,没人能抢得走。若只因她不想读就让她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岂不可惜?”
听完她所说的这番话,裴念玦忽然沉思起来。
袁莱安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我说的可有什么不对?”
“你是因为拿她当亲人才如此关心她,这般严格的督促着薇薇学习,是吗?”
裴念玦若有所思的抬眼望她。
袁莱安不明所以的颔首,“没错,若是不相关或是不关心的人,我又怎么会这般督促她。”
裴念玦想起过往的事,“以前我在宫……家里,我们有几个兄弟一块跟着夫子读书,我总贪懒不想读书,可当时除了一位兄长会常叫醒睡着的我,让我好好听夫子讲课,其他的人都不管我,其中有几位还总爱带着我四处去玩乐,他们还告诉我用不着读什么书,当心读成书呆子,我的几位长辈也十分纵容我,即使我逃课也从不罚我,其中两位长辈更是常找许多新奇的玩意给我玩,还一再告诉我想做什么尽避去做,用不着管其他人怎么说。”
听到这里,袁莱安忍不住说了句,“你这两位长辈怕不是存了什么好心,倘若真关心自个儿的晚辈,是绝不会这么放纵他的。”
裴念玦嗤笑一声,“以前我觉得他们处处纵容我,待我很好,可是十分信任他们呢。”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开始渐渐省悟,以前那些放纵他,甚至煽动他为所欲为的人也许不是真心待他好,而是包藏着看不见的祸心。
以前的他太傻太天真,才会那么信任他们。
袁莱安关切地抓着他的手,嘱咐,“那以后你若是回去了,可别再傻傻的听信他们的话,他们不是真心想待你好。”
他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这一次遭遇若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遇到了袁莱安,同时也教会了他怎么去分辨虚情假意。
袁莱安不论是家世或是容貌,比不上那些名门贵女,但她有最珍贵的一颗心。而这世上真心实意待他之人,恐怕一个巴掌就数得完。
他动情的将她搂进怀里,“等我回去后,禀告了我外祖母,就派人来迎娶你。”
“嗯。”她轻点螓首,不问他以她这样的出身会不会配不上他,因为以他霸道的脾性,倘若他看不上她,就算被人强押着也绝不会娶她为妻;而他若心里有她,那么谁也别想拦阻他娶她,他既然都不怕了,她又何惧之有。
“只是这功德也不知要积到何时才能满,万一等到咱们俩都白发苍苍时……”后面他委实不敢再想下去。
袁莱安噗哧笑出声,问道:“你前阵子不是常施粥送药,难道得的功德不多吗?”
“刚开始是不少,但后来功德便越来越少了。”他将一零五六号告诉他的原因说给她听,“你说那些人可不可恶,竟然来白吃白拿。”
“大多数人都爱贪些小便宜,这也没什么好气的。”袁莱安温言安抚他一句,而后想起一件事,“不知修建河堤能不能积功德?”
裴念玦当即便询问一零五六号这事。
一零五六号回答他,“修建河堤能救人,自然也能积功德。”
将一零五六号所说转告她后,裴念玦问:“这附近一带有河堤要修吗?”
“我前阵子听人说沟子坡那段河堤崩塌了许久,官府迟迟没派人去修砌,有人担心要是遭逢洪水,那段堤防没作用,怕是要淹进城里来。”
“我抽空找人去修筑。”
第7章(1)
裴念玦说得容易,却没有想到这段河堤会如此难修,屡修屡塌,竟快耗光他手头上能动用的银两,最后他不得不找上刀强。
刀强不愿他在这上头花费太多心思,劝道:“我说兄弟你没事去修什么堤防,那段河堤常常崩塌,是沅阳河道最常坍方的一段,你看连官府都没辙,修了几次不成后,见这几年来都未发过什么大洪水也就没再派人去修建。”
“我钱都砸下去,不修好可不甘心,你若不借我银子,就先把这个月的分红给我,让我先顶上。”
“哎,你这也算是做好事,咱们兄弟一场说什么借,哪,这一百两你先拿去用。”这几个月靠着裴念玦四处收来的那些珍玩,让他赚进大把银子,所以刀强出手很大方,当即从衣袖暗袋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裴念玦。
末了,他再劝了他一句,“要是真修不成,你也别勉强了。”
裴念玦没答腔,回了沟子坡后,他把一百两交给他特别找来负责修堤的一名老河工,让他把那些雇来的河工们的月银派发下去。
那老河工将银子发下去后,过来找他,“姜公子,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孙老想到什么办法?”这老河工有数十年修堤的经验,裴念玦是经人介绍才将已在家含颐弄孙的孙老给请来修堤,也因此对他很是尊敬。
“这段堤防之所以一再崩塌,是因为底下的烂泥太多,地基不稳,所以我想若是能运来几块巨石搁在底下当基石,兴许就能筑起堤防了。”
听完他的办法,裴念玦也没再细问,挥手就道:“很好,那就照孙老你说的办法来做吧。”
孙老一愣,似是没想到他这般爽快就答应,面有难色的表示,“可这巨石不易采到,纵使采到也不易运来。”
“所以你方才那些话莫非是白说的?”裴念玦脸色不由一沉。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附近不远处有座山上可以采到这样的巨石,但要采石和运下来需得很多的人力,那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