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候没几人知晓雾莲的珍贵,贱卖了还当是占便宜,而今是有钱也买不到,只能制成药、制成美颜圣品,高价卖给少数的知情人。
以往本来就稀疏的地方现在已经找不到半株雾莲的踪迹,剩下那些泉水瀑布山涧倒是还有,却不复过往的茂密,看得他忧心忡忡,如果再这么下去,有几种心疾将无药可救。
他担心再过几年就采不到雾莲,因此才勤快些,每隔五天陪孙女上山多采一些,多囤些总无害处。
“为什么五行山的雾特别浓?”
“几百年来都如此,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也是学医之后才知道雾莲能治病,让人替他采摘。
温家药铺能在镇上站稳脚步正是因为有卖雾莲制的药,上山采药、辨识药草是立足的根本,可惜儿孙不懂事,野心勃勃,一心只想着赚钱,便往县城发展,一个个长了翅膀似的往外飞。
“祖父别忧心,我多来几回就能多采一些,咱们别再往外卖了,留着自个儿用,真的不多了。”去年她采了二十瓶蜜露,今年蜜水产得少,还不到十瓶,真要制药怕是不够。
看到孙女略白的脸色,温老头不忍心的拍拍她的头,“没了就没了,咱们不缺这银子,看你都没睡饱,顶着露水满山遍野的跑,你这小身板哪吃得消……”是他贪心了,想攒够基业留给儿孙,却累了小孙女。
“我成的,祖父。”她高声一喊,惊飞了林中鸟雀。
“好好好,你成的,别扁着嘴,咱们赶紧下山,别在山上受寒了,一会儿多喝两口姜汤暖暖身子。”虽然快要入夏了,山里的风还是有点凉,吹多了对身子不好。
“嗯!”她一点头,感觉日头晒在身上的暖意。
第一章 穿越成了药铺千金(2)
祖孙俩走得慢,到了村子快过了巳时,绑在树下吃草的大青骡吃个肚儿圆,套上骡车,两人竹筐一放车板上了车,温老头驾着车吆喝一声,和孙女一晃一晃的回了镇。
桃花镇人口不多,没了县城的车马喧譁,一入镇,一如往日的平和,岁月静好,风悠悠地吹着,温明韫靠在祖父身侧,不自觉昏昏欲睡,一双雾蒙蒙的眼儿微微合上。
快到家门口了,突地重重一声“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地,她惊得双眼一睁,“祖父,怎么了,地动了?”
温老头摇摇头,目光看着不远处,她跟着看过去,恍然大悟——什么地动了?根本是小孩子顽皮,将装满书的箱笼由马车上往下一推,底下的人没接稳掉落在地,一个陌生的老爷子见状气得跳脚,举着拐杖要打把东西推倒的少年。
“臭小子,我说了多少回,叫你要玩去别处玩,不要瞎搅和,看你又笨手笨脚惹出祸了!”这小子没一刻安分的,猫狗都嫌,走到哪闯祸到哪,简直是魔星降世。
“哎呀!祖父,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打在我身疼在你心,咱们别动棍棒行吗?我皮粗肉厚打不疼的,小心你手疼。”少年猴子似的身影往旁边一窜,俐落又惊险的避开突然甩来的一拐杖。
“你还敢跑,今儿个我非得抽得你皮开肉绽不可。”毛孩子不打不成器,惯得他一身毛病。
“不跑是傻子,我又不傻!打疼了我你又咳声叹气,我得孝顺你,不能让你气结于心。”穿着紫缎窄袖袍的面白少年嘻皮笑脸的迈开腿跑着,一下子往东、一下子往西,腿脚真俐落,蹦蹦跳跳好体力。
气呼呼拄着竹杖的老者瞪大了眼,“你不气我已是祖上有德了,我不敢指望你孝顺,只求这把年纪让我过几日安生日子。”
人家是养儿防老,他是养儿孙不孝,一个个不听话,每个人都各有主见,满月复的野心,他岂能如他们的愿,藉着踩他的背往上爬,生儿如此还不如养头猪,至少还能宰肉吃。
“祖父,你这话说得不地道,又不是我要来这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你看看这四周多荒凉,一点声音都没有,我都要以为进入荒城古刹,安静得要入土为安了。”没有他熟悉的车马喧嚣,呼朋喝友的纵马疾行,全是陌生的街景和探头探脑偷窥的百姓。
老者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打了穆王府的世子还能没事逛大街吗?要是被穆王府的侍卫逮住了,你有几条命挨得住他们的拳打脚踢,不是腿被打断了便是少条胳臂,这是你要的?”
少年面皮涨红,十分不甘愿的辩解,“那又不是我的错,是公羊和先对我朋友的妹妹出言不逊,说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又仗着世子身分想将人强行拉走,我才出手……呃!推了他一下。”顺便打掉他一颗牙。
“你是什么身分,世子又是什么身分,有你出头的分吗?你又怎知人家不是心甘情愿跟他走,就你傻驴子一头。”被人算计了还沾沾自喜,浑然不知为人搭了一回鹊桥,成了别人往上爬的登天梯。
“祖父,朋友之间要仗义,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人受辱,你不知道阮卿的妹妹哭得多惨……”还直往他身后躲,让他胸口一热,不插手都不行,打抱不平才是真男儿。
“你才是傻小子,人家在你走后不久就一顶轿子抬进门,欢天喜地的当了世子妾。”
他一怔,“世子妾?”
“他们兄妹是笑着入王府,还扬言感谢你助了一臂之力,阮卿兄凭妹贵在穆王府当差,官居八品。”官小但靠山硬,横着走。
少年一脸错愕,“怎么可能,他才说不为五斗米折腰,立志科举,蟾宫折桂……”
“你看过阮卿用心做学问吗?”那小子是哪边山高往哪边靠,一张嘴能言善道,善于逢迎拍马!
“这……”阮卿似乎更专精于吃喝玩乐,他总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他什么都模得透,唯独不模书。
“他有拜过老师,钻研四书五经吗?”
姓阮的小子一个六品小辟家的庶子不思努力上进,不走旁门左道哪有出头天?就他这孙子傻,人家吹捧两句便晕头转向,凡事代为出头,以为交友贵在真心,不在乎门第,殊不知有心人便是看上他的侠义之风,藉机攀上,拿他当敲门砖,敲开穆王府大门。
阮卿有先生吗?少年愕然发现自己不知。
老人家叹息道:“就你糊里糊涂的为他牵线,他早知那一日世子会在迎宾楼宴请知交好友,故意让他妹妹走错房门,让人以为她是唱曲的姑娘,以引来之后的调戏。”
他事后让人调查了一番,赫然发现一切是事前安排好的,连跑堂的都被收买了。
“祖父,是不是你弄错了……”少年纠结着,不想错怪朋友,很想跳上快马,抽鞭返回京城问个明白。
“有哪个女子会带着琴出门,看到雅间里面无一熟人还不赶快退出,反而嫣然一笑入内,这还不够明白吗?”即便是男子误闯旁人雅间也不会上前攀谈,何况是受有闺训的女子。
少年是单纯,是有侠义之心,却不是真的蠢,听到这里头一垂,脸上稍有悔意,“祖父,是孙儿交友不慎,以后绝不会再犯。”
老者一听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还知道自己做错事。”
可他高兴不到一刻,孙子接下来的话又叫他气得暴跳如雷,差点亲手把亲孙子的腿给打断了——“祖父,阮卿的为人太让人失望了,你让我回去揍他一顿,我非打得他面目全非不可。”连他都敢拿来当踏脚石,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打烂那张虚情假意的脸他气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