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范逸忍不住又握起拳来。
他屏息着,脑海中又响起华月那日对他说的话——
“……若真是王妃解了爷的眼毒,那么,以王妃的年龄来推算,她很可能是当年下毒毒瞎爷的那个娃……”
是吗?真是她吗?
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这可能的事实,可如今真真切切面对着这张脸,却企图寻找当年那毒瞎他的娃儿的轮廓……
终究是无法释怀吧?若她真是那娃儿。那个害他前途尽毁,失去光明,几乎差点就毁了他一生的娃儿,他如何能原谅?
握紧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范逸一个起身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见她细细碎碎的申吟及痛苦的呓语——
“不,不要……痛……我好痛……”秦欢的眉头紧蹙,不住地冒着冷汗,纤细的指紧紧攥着被子,死命咬住唇。
范逸回过身来见她如此,眉一拧,想也没想地便伸出长指将她紧咬的双唇给隔离开来,吃痛的承受她啃咬住他指间的力道,另一手则拿一旁的毛巾替她拭汗。
不知过了多久,指间的力道突然一松,秦欢那始终紧闭的双眸微微地张开,昏昏沉沉地瞧着他。
“你为什么让我咬住你的手?不痛吗?”她看着方才那根狠狠被她咬住的长指,上头不只有她的齿痕,还有淡淡的血印。
“痛。”
“那为什么不收回去?”
“你的唇已经被你咬得不能再破了。”用他的指替她的唇,受点罪,他一点都不觉得吃亏。
这是心疼的意思。
他是有多心疼她才会笨得这么做?
秦欢幽幽地看着他,眼前这男人,也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和以往没有焦距的看是完全不同的,他是真的用眼睛在“看”她……
不是错觉吧?秦欢一愣,颤抖着伸手抚上他那张俊俏的脸,他的眼睛蓦地眨了眨,神情是错愕又带点窘迫的腼腆。
“你……看得见我了?是吗?”她期待地望住他。
那眼神,布满着浓浓的渴望与希冀,明亮又闪烁。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闻言,她激动得想哭,才想着,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洒落整脸。
“终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不住地哭泣着,身子因剧烈的哭泣而抖动得厉害,牵动了她的伤口,她疼得皱眉,却还是止不住地猛掉泪。
范逸倾身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淡淡地道:“不是早就知道可以治好我这双眼了吗?现在知道我真的可以看见,为何还这么激动?”
她是激动吗?应该说是感动。
不,不对,他刚刚说了什么?秦欢的身子突然一僵,手一紧,觉得脑子更昏沉了——
“王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难道早就知道了她在偷偷解他的毒?治他的眼?他如何知道的?
察觉她整个人都绷紧了,范逸伸手将她的指尖一根根松开,像是明白她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你在作梦时糊里糊涂的,都对本王说了。”
老天,竟有这种事?
“我……可还说了什么?”她胆颤心惊地问。
“说你想跟本王幸福快乐一起到老。”
“还有呢?”
“没有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说着,范逸挑了挑眉,“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要对本王说,却只敢在梦里说的话?”
秦欢突然想起了现代有一部片名,叫《对不起,我爱你》。
此刻,她想对他说的好像就是这六个字。
她真的很对不起他,因为是她,不,是这个身体的原主毒瞎了他的眼睛。
因为毒瞎了他的眼睛,让她这个替身不得不选择离开他,可她突然觉得好难过又好舍不得,原来,她似乎已经爱上了他。
秦欢疲倦又难过的闭上了眼,“王爷,我好累好痛好想睡。”
这个时候,耍赖似乎是逃避问题、不必面对那双探询的黑眸的唯一选择。
“睡吧。”他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又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
动作有点不热悉的笨拙,此时的她却为他的温柔呵护感动不已。
如果,这个身体的原主不是毒瞎他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明明踉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却必须承担原主是个毒娃、坏娃的原罪……
好怄呵。
可怎么办呢?毕竟是她占据了人家的身体,夺取人家的人生,自然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得概括承受了。
就算这男人再好,她也不能留恋,更不能留下。
留来留去只能留成仇……
眼皮好沉好沉,她的头也好沉好沉,不能再想了,她也想不动了,下意识地,秦欢伸手拉住他的手——
“不要走。”她低喃道。
“本王不走。快睡吧。”他温柔地承诺着,纵容着。
至少此时此刻。
他只想宠着她,怜着她,什么都不去想。
第十二章 梦境揭真相(2)
梦境,总是真实无比……
秦欢穿越到这个年代后的每一个梦,都不是梦,而是原主过去记忆的呈现,只是当她身在梦境中时却宛如身历其境,彷佛自己当时就真的在那里……
“师兄师兄,等等我,师兄。”十二岁的女娃一边追着前面的唐渊一边叫着,两条小小的辫子随着她的跑动在她肩背上跳啊跳地,小巧细致的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十七岁的唐渊面如冠玉,笑起来比那桃花还美,已是一名让众千金一见倾心的翩翩公子,生在多情谷的曼蛛儿虽然还是个娃,可也是很爱美的,她的师兄长得这般美,她自然也是很喜欢很喜欢的。
师兄十岁便上了山拜她爹为师,当时她才五岁,除了学毒学医,他有空时总会把她高高举起转圈圈逗得她呵呵笑,也会在过年过节时带她下山去玩,大手拉小手,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因为他自个儿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她喜欢他,很喜欢,甚至比她喜欢爹爹还喜欢,所以,当师兄十五岁那年要下山离开多情谷时,她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这两年来,虽然师兄每年都会上山来看师父师母,也就是她的爹和娘,但都是来去匆匆,所以他每回来她便像牛皮糖一样,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走在前头的师兄等了她一会,等她跟上了,才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取笑道:“你那么都没长个子,腿还是这么短。”
“我有长高的,是师兄长得太快了,曼蛛儿跟不上。”她跑得气喘吁吁地道。
“是吗?”唐渊哈哈大笑,“你个小泵娘家要是跟上师兄我的身高,那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为什么?”
“傻瓜,哪家公子喜欢高头大马像男人的姑娘?”
曼蛛儿听了害羞的低头一笑,“那曼蛛儿就别长太快好了。”
“个子不长没关系,这两年你使毒用毒的技艺可有长进?”
说到这个,她昂起了下巴,有点骄傲地道:“那肯定是比师兄厉害多了。师兄只在多情谷待了五年,我可是在这里待了十二年呢。”
“连婴儿时期也要算?”
“那当然,多情谷天生天养的我曼蛛儿,那使毒功夫自然也是天生天养的,谁也比不过我啦。”
“连师父都比不过?”
“嗯。”她不客气的点点头,“我爹虽然什么都懂,天下奇花奇草无一不识,可他根本就不使毒啊!宝夫自然是没我厉害!”
唐渊不信的眯起眼,“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好啊,怎么比?”一听要比赛,曼蛛儿跃跃欲试。这可是证明她才能,也可以让师兄对她印象深刻的大好机会,自然得好好把握才行。
唐渊转身走了几步,用手指着山脚下,那儿正好是通往京城官道上的小茶棚,平日来往的人不多,大都是商人或军旅,“看见那边那个身穿红衣的男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