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看来有些眼熟,很瘦、双颊凹陷,呼吸声也极为轻缓,像是生了重病,谢皓晨注意到那滴滴声就来自床头柜上的生命监测仪器。
他不解,男子为何躺在他的床上?
还有,男子身上所穿的条纹淡蓝色睡衣分明是他的!
蓦地,喀嚓一声,房门再度被打开,谢皓晨看到先前的两名护士走进来,但她们似乎没有看到他?
他困惑的看着两人直接越过他,走到床旁的点滴架上,其中一名俐落的换了点滴瓶,另一名则拉掉男人右手背上的针头,那只手因为打点滴已略显水肿,她改将针头插入左手背、再贴上白色胶带固定后,两人同时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
“唉,再帅的男人躺了两年也不帅了。”
“就是,谁看得出来他就是国际RM金控集团的年轻总裁谢皓晨?”
谢皓晨一脸错愕的看着两名护士边说边摇头的走出房门,再瞪着门上的锁被转了转后,喀一声,上锁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是梦是幻?他后颈发麻,怔怔的瞪着床榻上昏睡的男人——
这是他谢皓晨重重喘着气儿,再度走近床沿,从男人脸上的浓眉、眼睛、鼻子、嘴唇一一看下来,心猛地一沉,怵目惊心的事实在他的脑袋炸了开来——真的是他!他发生什么事?他的魂为什么不在他的身体里
对了,他快躺回去!他急急的让自己躺回床上,但他的魂却无法附体,更离谱的是,他的魂直接跌落床底,他因惊吓而直觉要抓东西的手甚至还穿过自己的身体,怎么模也模不到!
他仓皇起身,急急的退了三步,脸色苍白的瞪着躺在床上的自己,他的胸口就像被千万斤重石压着,窒闷发痛。
“你需要我帮你找回你的肉身。”
齐雨静的嗓音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对,他得去找她!没有多想,他直接要开门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穿越门把,为什么?难道是在意识到自己有魂无体后,再也无法碰触到实物?
他一连试了几次,都是一样,他瞪着眼前的这扇门,深吸了一口气,让手先穿过去后,身子才穿了过去。感觉超诡异,他成了穿墙鬼
但他没有心思多想,一出房门,就见到刚刚的两名护士站在门外,不只她们,还有两名眼生的高大男子也守在他的房门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总管呢?他的爷爷、女乃女乃呢?怎么会让他一人如此无助的躺在床上?
不对,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齐雨静,请她帮助他重回他的肉身!
但无路森林在哪里?他快步的走出别墅,一样是穿门而出,眼下所见就是他熟悉的庭院,再走出去,穿过黑色镂空的雕花铁门,从静巷走到热闹的台北街头,他却不知要继续往哪里走?
他急了、慌了,没有人看得到他。他无意识的行走、盲目的奔跑,穿过人群、穿过建筑物、甚至穿越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所以,他是死了?只剩魂魄,才能如此畅行无阻?
“齐雨静?你在哪里?齐雨静!”他忍不住边跑边大声呐喊。
天啊,他这个一向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大总裁,竟有如此无助的时刻!
碰地一声,他撞到东西,一团黑影撞到他眼冒金星,他甚至来不及撑住前倾的身子,就将那团迎面而来的重物压倒在地。
“没事吧?美女。”一个担忧的男音响起。
“美女”谢皓晨微喘着气儿,在叫他吗?
“我没事,谢谢你。”一个熟悉的沉静嗓音也跟着响起。
他心猛地一震,飞快的眨了眨眼,怔怔的瞪着正让一名年轻男孩扶起的齐雨静。他、他找到她了!
“你的脚擦伤了,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年轻男孩脸上的惊艳极为明显,把妹也很积极。
“一点小擦伤,没事的,我有约人,不好意思。”齐雨静秀眉微蹙,坚定的将年轻男孩仍扶着不放的手给轻轻拉下。
年轻男孩其实是个俊朗小帅哥,见她一双如星空璀璨的明眸透着沉静与拒绝,他只能失望的点点头,先行离开。
明明是车水马龙的台北街道,四周嘈杂声不断,但谢皓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因为齐雨静那双灵慧的黑眸中映着自己,一个怔愕无措又显得狼狈的自己。
“你、你看得见我”他艰涩的发出声音。
她朝他微微一笑,随即低头,从她的白色背包里拿出耳机,一耳塞在耳朵里后,这才对着面对自己的谢皓晨道:“我的体质异于常人才撞得到你,当然能看到你,也能跟你说话。”
她边说边示意谢皓晨跟着她走,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让自己激狂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后,这才踏着平稳的步伐跟上前去。
太阳缓缓的落下,彩霞满天。
两人在绿意盎然的公园里,齐雨静坐在木椅,面对着前方的喷泉。
谢皓晨努力试了试,用意念控制自己,总算顺利在她身边坐下,而不穿过椅子,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见他的目光移到她只戴单耳的耳机上,她主动开口解释。
“你应该有很多疑问,而我总不能一个人自问自答。”她拉拉耳机线,“我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这一点,他是可以理解的,即使素净着一张脸,她还是太吸睛了。
她的皮肤白皙,略带古典的五官带着过人的月兑俗,让她的美多了一种不凡的独特韵味,很容易让人看上一眼,就上了心。
正值青春年华的她一身淡蓝色针织上衣,仅在右肩有一绑带蝴蝶结,牛仔长裤、布鞋,与一般少女无异的学生打扮,却散发着恬适宁静的气质,在这仍高达三十多度高温的傍晚,看着她竟让人不由自主的平心静气起来。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她的手肘,那里有点擦伤。
“没事的,”她直接开了口,“你的事比较重要。”
他苦笑点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记忆停留在两年前,就是你在旧金山开会的那一年,在你离开会议大楼时,你在停车场被人绑架了……”齐雨静娓娓道来两年前那场惊动国际的绑架案。
当年不知名的绑匪要求一笔巨额赎金,并要求家属不得报警。
谢皓晨的爷爷、女乃女乃怕绑匪伤害他,按照绑匪的指示将钱放在中国城的圣玛丽古教堂,再照绑匪的第二个指示,前往郊区纳帕,在一处田园发现了被丢弃在那里的谢皓晨,但被打到颅内出血的他已是奄奄一息,虽然紧急送医抢救,但昏迷指数仍维持三分,截至目前都未曾苏醒。
第1章(2)
她说完后,他脸色凝重,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落日渐成一轮橘红,漫天的霞光穿透谢皓晨透明的灵魂。
她也没催他回应,静静的坐在一旁。
久久、久久,“我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个答案你得自己找……”她保留了一些事,但她认为让他自己想起来,比较能承受真相的丑陋。
“意思是我一定能想起来?”
她咬着下唇。到最后他就……不,也许不必到最后他就会知道,但她实在开不了口,他对“女人”已经够厌恶了!
她向他点点头,“你现在的记忆只是某个片段被重复放映,但所有的记忆都是完整的,只等你想起来。”
他静静看着她,再问:“你怎么会找上我?而且对我的事了若指掌,我们明明未曾有过交集。”
“你被困在重复的记忆中太久,有人看不过去,也因为心里有太深浓的愧疚,所以,她来到生死屋祈求原谅,不惜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也要让你的魂魄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