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见她声量不小,忙使个眼色让仆妇将她拉到一旁的抱厦。
到了抱厦,就见万氏已候在那儿,阮岁年神色不耐地瞪向戚氏。
“岁年,不管现在如何,以往你和戚世子确实是有过一段情的,如今他遭陷害入狱,你就帮帮他吧。”戚氏苦口婆心地劝着。
阮岁年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还请伯母谨言慎行,我已是出阁妇人,伯母再说过往之事,莫不是想藉此威胁我吧?”
“就算威胁你又如何?我儿那儿可留着你亲笔写的书信,要是将那几封书信交到夏首辅手中,你认为他还容得下你?”万氏神色冷厉地道。
阮岁年来回看着万氏和戚氏,不由摇头失笑。
“你笑什么?”万氏怒声质问着。
她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否则岂会求到阮岁年面前?父亲被关押在牢里,弟弟在朝中也遭皇上冷落,万家快要倾覆,以往见着她就巴结奉承的妇人们全都闭门不见,她为了救丈夫儿子,不断奔波却始终无计可施。
“我就是不肯,你能如何?”阮岁年笑着反问。
“你——”
“你尽避把信交给大人,一切交由大人定夺。”话落,阮岁年转身就要走。
万氏几日奔波未果,如今抓着阮岁年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浮木,见她压根不受威胁,连忙一把冲过去抓着她。
“你怎么忍心看我儿受苦?你曾经对我儿那般倾心,为何现在却狠心至此,见死不救!”万氏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
私藏军械,那是死罪啊!
“我狠心?”阮岁年似笑非笑地瞪着她,想起上一世戚觉是怎么逼死她,又是如何眼睁睁地见她沉尸湖底,她就觉得自己压根不狠,还心善极了。
“万氏,与其求我,你不如去求你的娘家,你不要忘了,这件事是万家捅出来的,是你万家要逼死你的丈夫儿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十四章 万氏说出的秘密(2)
万氏脚步踉跄了下,这些她都知道,可她又有什么法子?树倒猢狲散,万家只剩万更年主持大局,他都自身难保恨不得多找几个替死鬼,又怎可能帮她?
“求你了……首辅夫人。”万氏抓着她的手双膝跪下。“若是以往我曾有任何对你不敬和失礼之处,我在这里跟你认错道歉,还求你网开一面,救救那对苦命的父子,他们并未真的犯罪,只是万家手中的棋子而已。”
阮岁年冷眼看着她,沉默不语。
戚氏见她不语,以为她松动了几分,忙道:“是啊,岁年,你就帮帮忙吧,戚家父子只是替死鬼,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在首辅面前说上几句,这事对首辅来说不过椿梢小事,举手之劳罢了。”
“刚才她要拿我写的书信来威胁我,说要将信交给大人,让大人休了我,如今伯母你又说要我在首辅面前替他们求情……你们是病急乱投医了不成?大人早知道我和戚觉的事,如今我求情有用吗?”她冷声道。
“可是……”
“与其求我,伯母不如要大哥将这件事查个详实,究竟是不是替死鬼,在证据底下总会见真章。”话落,她甩开了万氏的手,朝抱厦外走去。
万氏横眼瞪去,突地站起身要追,榴衣赶忙挡在阮岁年面前,就怕万氏又动手伤人。
“你这个婊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连外室女都比不上的小杂种而已,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万氏像是失了理智追打阮岁年。
阮岁年心跳漏了一拍,蓦地想起在乱风馆见过父亲的事。后来事情太多,她一时把这事给忘了……万氏不会真的知道什么吧?
戚氏见万氏失态,神色带着几分癫狂,忙要身边的仆妇赶紧制止她,就怕她失了理智让事情变得更糟。
“大嫂别说了,咱们再寻其他法子便是。”戚氏赶忙向前安抚着万氏。
“哪还能有什么法子?”万氏是万念倶灰,一心豁出去了。“说不定就是她故意要夏大人对我儿痛下毒手!好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就跟她娘一样不要脸,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可骨子里都是烂的!”
“大嫂,别说了!”戚氏喊道,使了个眼色要仆妇给万氏塞条手巾。
“小泵子,我就跟你说实话了,她才不是阮二爷的女儿,她是顾吟霜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勾搭你丈夫生下的!”
万氏一席话犹如炸下落雷,教阮岁年和戚氏都愣在当场。
阮岁年身子微微发颤,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嫂,你不要胡说!”戚氏率先回神,出声制止,让身边的仆妇去四周瞧瞧是否有其他下人在附近。
她的心颤跳不已,虽然认定万氏是胡言乱语,但这话已在她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问你大哥,你大哥说过阮二爷是个断袖,根本无法近,他要如何生出一对儿女?而顾吟霜一直待在你们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要与谁私通?”
戚氏怔愣地瞅着万氏,心里慌成一片,她旁边的仆妇也吓得不敢上前给万氏塞手巾。
“住口!万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伯父和我娘亲,你信不信我将你告上衙门!”阮岁年出声怒斥,不管真相如何,都不容许万氏再紧咬这事不放。
戚氏回神,不敢再往深处想,正打算赶紧将万氏送回长宁侯府,就听见了阮老夫人的声音——
“谁让长宁侯夫人上门的?”众人不约而同朝抱厦旁的小径望去,就见阮老夫人让谭嬷嬷搀扶着走来。
戚氏的心顿时寒了大半。前几日知晓她大哥被押入狱,侯爷就发话,为了避嫌不准长宁侯府的人上门,如今却被逮个正着。
荣福堂里静谧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天色暗下、屋里点起灯火时,阮正气大步踏进屋内,先向阮老夫人问安,回头看了眼坐在下首的戚氏。
戚氏垂着眼,压根不敢与他对上视线。
“你的媳妇,带回去自个儿处理。”阮老夫人神色疲惫地道。
“让母亲担心了,儿子现在就带她回院子。”阮正气神色冷凝,朝着戚氏道:“还不跟上?”
戚氏垂着脸,不发一语地跟着离开。
阮岁年瞧着两人的背影,良久才问:“祖母,长宁侯夫人说……”
“你不用理睬她说什么。”
阮老夫人回应得太快,反让阮岁年更坐实了猜想。“祖母,所以我真的不是爹的女儿?”
“你胡说什么?你当然是你爹的女儿,都上了族谱还骗得了人吗?”
阮岁年闭上眼,道:“可是,我曾经在乱风馆里遇到爹。”
“……那又如何?”
“祖母!”原来,祖母早就知道了!
“你爹确实是断袖,但不能因为他喜男风就断定他不能与女子在一块,有些人是可以的,就好比你,夏大人虽是断袖,但……你们圆房了,对不?”上回孙女回府时她就注意到了,还为此欣喜。
“祖母,那不一样。”夏烨是假断袖,但她不能说。
“哪里不一样?你爹也是如此,所以我当初认为夏大人也许是一样的,我才会让谭嬷嬷差人教导你。”阮老夫人握着她的手。“你不要听万氏捕风捉影的话,你也知道这世间太多流言实属阴谋,咱们自家人难道还会不知道真相?”
阮岁年心里乱成一团,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说不定就连祖母也被蒙在鼓里。
另一边,阮正气和戚氏一前一后进了房,阮正气屏退了屋里的下人,往榻上一坐,戚氏赶忙给他斟了杯茶。
“侯爷。”她小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