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夏烨淡道。
“大哥……”
“这事我心里有数,不用再议。”这是心病,找了再好的大夫也没用。
夏灿知道是劝不动他了,只好转了话题,“可阮二姑娘那儿该怎么办?虽说只有我跟夏煜撞见,可大哥的确是闯进人家闺房,还抱了人家,也不知道那阮二姑娘会怎地,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道歉。”
“我找机会跟她解释。”
第三章 烨叔好奇怪(2)
“大哥要怎么跟她解释?说了她会信吗?要是她真信了,却将这事说出去……”
“她不会说出去。”
“大哥何以如此肯定?”
“那丫头是我看大的,我连她这点心思都看不透?我问你,昨儿个我在她房里时,你瞧她神色如何?”
夏灿回想了下,漂亮黑眸微转,“她只是有点怔愣,看起来不像是受到惊吓。”
夏烨暗吁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做出猪狗不如的恶事来,“就是了,别瞧她是个小泵娘,可是胆大心细得很,定是察觉我不对劲,与其让她猜,倒不如跟她说个明白。”
“可大哥要用什么名义约她出来解释?别又是三更半夜溜进人家院子里。”院子里的护院被打昏了,冠玉侯今日知情后必定会彻查,接着就是再多派几个护院将院子堵起来,想见阮二姑娘还简单吗?
“我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考上进士的,怎会问出这等蠢问题?”夏烨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随即起身更衣梳洗,见他还杵在那儿,咂着嘴道:“去忙你的,少在我这儿碍眼,省得将你的蠢病染给我。”
夏灿不禁气结,想他劳苦功高,昨儿个也不敢回房,就怕大哥又翻墙出去,大哥倒好,醒了之后就船过水无痕,还说话激他。
怎样,当大哥的就能这般嚣张是不是!
阮岁年没天真地以为夏家真会给她一个交代,翌日醒来,还是忙着手上该忙的,尤其现在时近深秋,也该给府里的主子们准备几套冬衣,便差了管事嬷嬷将城里春衣坊的掌柜给唤来,挑了几匹布,照惯例各做了三套。
“二姑娘,价格还是照原价吗?”待布匹挑好,身量也量好后,春衣坊的朱掌柜万分客气地讯问着。
阮岁年疑惑地看着朱掌柜,频时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
以往府里采买自然不会经她的手,价格自然也不是她定的,可她看过帐本,知道大伯母在春衣坊的探买是捞不到油水的,因为春衣坊是城里最名闻遐迩的成衣作坊,只要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大抵都在春衣坊做过衣裳,布料绣样都是最新颖的,价格自然也瞒骗不了人,傻了才会在这一块动手脚。
朱掌柜看她的眼光并不像在讯问她是否照以往的价格,反倒像把她当成东家,问她是否要卖这个价。
这真教她一头雾水,最终只能轻点了点头,就照旧吧。
朱掌柜应下,带着几名师傅离开。
而阮岁年才刚回到锦绣院,便有人来报玉铺子的周掌柜来了,她忙让榴衣将人请进。
每个月的月初总是要对上一次帐,待周掌柜进了锦绣院的小厅,她便接了三本帐本,还有一只锦囊。
“这是?”她拿着锦囊瞧着,直觉这绣样像是在哪见过。
青空蓝这颜色并不好染,用的又是上等绸缎,角落里绣了一丛参天的竹林……这绣样她真的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东家,这是夏大人差人送来,说是要转交给东家的。”周掌柜恭敬地道。
阮岁年微扬起眉,捏了捏锦囊,里头似乎放了一张纸,她猜想也许是夏烨写了道歉信,便让周掌柜先退下。
待帐本全都看完了,她才拿了锦囊打量了会,打开一瞧,里头哪有什么道歉信,却是一张房契。
这算什么?
她翻了翻锦囊,里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房契还是坐落在华平街上,那里可是市集,房子通常不是做家宅而是做铺子用的。
他给她这张房契,该不会做为道歉用?
瞪着房契,阮岁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出手也未免太大手笔了,华平街上的铺子可是叫价千两的。
她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了,堂堂首辅如此财大气粗,却又如此惜字如金,连声道歉,甚至解释原委都没有……看来,果真是一种难以对外人道的暗疾。
到底是什么暗疾?不过暗疾都是隐而不宣的,烨叔不说她就不问了,再者现在的烨叔并不是她以往熟识的那个人。
忖着,她将房契收进锦囊里,目光忍不住落在青竹绣样上,想了一会,她进了内室与净房之间的隔间,搜出了一只箱笼。
箱笼里放的都是她小时候最珍贵的东西,好比母亲在世时画的图,她启蒙时父亲送的第一枝笔,弟弟考中秀才被送去龙山书院前送她的一支簪……她一件件将箱笼里的东西取出,一件件都是她甜蜜的记忆,教她莫名的眼眶泛红。
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睬她,弟弟两年前去了龙山书院,只有过年才会回来,她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孤单得很难受。
吸了口气,硬是将泪水逼回,她才又取出最后一只木匣,打开一看,里头果然也隔着一只同样绣青竹样的锦囊,她拿出一比对,果真都是一样的绸锻、一样的绣样。
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了一名少年,艳绝无俦的面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将锦囊塞到她手里,然后对她说——
“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卖傻装甜?空有容颜就已经够糟了,你真不打算再学点别的?”
啊啊……怎么每每她想起关于他的事,全都只有这般伤人的字眼?
回忆硬是将她浸在眸底的泪水全吹散了,拿前世的烨叔比较年少的烨叔,她真怀疑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说来这些童年回忆她早就记不得了,要不是因为近来和烨叔接触频繁,她……压根想不起。
真不知道烨叔明明是这般毒舌,前世为何对她异常温柔……他是撞到头了吗?
摇了摇头,她俐落地打开匣子里的锦囊,里头竟是一张笺,题了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有求必应。
落款处题的是夏烨。
她的眉头缓缓拢起,疑惑不已。
这四个字,不正符合了前世他待她的方式?
写这个给小时候的她,烨叔到底在想什么?
垂睫想了下,她喊来榴衣,一起去了荣福堂,先是将春衣坊做冬衣的事禀了之后,再跟祖母说她要外出看母亲的嫁妆铺子。
“多大点事,让榴衣去帮你处理就成了。”昨儿个锦绣院里的护卫竟被人打昏,虽说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已经够阮老夫人怕的了。
“祖母,铺子有问题,东家自然得去瞧瞧,顺便坐镇,才不会让底下的掌柜伙计偷懒。”
她早就把理由想好,非要去瞧瞧夏烨给的这房契到底是哪家铺子的,顺便捎点消息。
阮老夫人一开始怎么也不肯,但受不住她死缠烂打又字字带理,最终拗不过她,点头了。
“你要去铺子可以,但身边得多带点人。”这是她的最大让步。“还有,既然要出门,顺便再去一趟春衣坊,给你和你大姊多订制一套衣裳,赶着十日后进宫时能穿。”
皇后广发帖子,让四品以上的命妇携女眷进宫赏花。
阮岁年自然是一口应下,由着祖母发派人手,正要离去时,像是想到什么,回头月兑口就问:“祖母,咱们家和隔壁的首辅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好的?”
她实在想不透那张“有求必应”的纸笺他是用什么心态写下的,只好试着从祖母口中旁敲侧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