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人厌的小不点要嫁人了。”穆颖辛说。
“意外吗?”沈青回答。
“意外,能勾得阿宸寒冰融化,算你有本事。”
“我不介意被你崇拜。”
噗一声,穆颖辛大笑,此生的沈青真是大不相同。“若你想换个崇拜对象,建议你,其实我不错。”
霍地,笑意在她的嘴角凝结,微顿,原来殷宸并不是多心了,但是……
“在婚礼上撬兄弟墙角?你真行。”
穆颖辛呵呵乐着。“我是在帮兄弟试试墙角牢不牢。”
说笑声中沈青顺利上了喜轿,顺利嫁进镇国公府。
殷宸揭开喜帕,望着她的脸,冷硬的五官变得柔和,他坐在床边,控制不住的笑意一波波涌上,喜悦在胸口激昂澎湃。
喜娘把他们的衣角绑在一块儿,他在她耳畔低声道:“晚一点我让人送吃的过来,就算不合胃口也多少吃一点,明天再换新厨子。”
“我没那么娇贵。”
“那么习惯吧,我打算把你养得无比娇贵。”
沈青垂眉,掩也掩不住的幸福在眼底流转。
女人在婚姻中最大的痛苦不是累与忙,而是男人的不体贴,好像所有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之后,就没有权利娇贵,而他却说……
总觉得“豢养”是眨抑词,可如今听在耳里,却觉得能被豢养,再幸运不过。
趁着没人瞧见,手在宽大的喜袍掩护下,悄悄地,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他握上她。
她的手微凉,紧张吗?不必,有他在,紧张的事交给他,她只要负责安泰。
殷宸眼神抛出,喜娘接收示意,迅速化繁为简,把一大串仪式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然后他用一张冰块脸让所有下人匆忙退场。
眼看他东丢冷眼、西抛臭脸,让所有人全知难而退,他霸道地维护起她的娇贵。
沈青一笑,问:“你这样好吗?”
“哪里不好?”
“人家特地来观礼,是给你面子。”
“面子我会自己挣,不需要不相关的人给,我娶的老婆不是应酬用的。”
真真是……无比霸气啊,她自认不如。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别紧张,我请表嫂来陪你,我应付一下客人,很快就回来,不会让你等急了。”
这话说得多暧昧!她横眼,手指往他额头戳去。
他抓住手指,笑问:“一阳指?南帝师父教的?可惜你没学好,杀伤力很低。”
“你想要新婚夜见血?”
他歪歪头,笑得更暧昧,低声在她耳畔道:“是啊,新婚夜都要见一点血的。”
语罢,一个热热的吻贴上沈青额际,她笑了,冰男融成冰女乃,多甜、多香……
杜玫缓步向前,慢慢走到喜床边。
从杜玫踏进喜屋那刻,两人的眼神就胶着着,怎么形容?熟悉?亲切?还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沈青就是想与她靠近、亲近,想要拿她当闺蜜。
因为杜玫很美丽?而她是视觉系动物?
不知,但杜玫真的不是普通美丽,她美得精致、美得精彩,美得见过她的女人都不敢说自己长相漂亮,除却完美的性情五官,她的神态中带着微微的嗲、些许的甜、淡淡的恬然,那是活生生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女。
穆颖辛能娶到杜玫是三生有幸,若还敢对其他女人觊觎……渣男标签可以直接贴上去。
“阿宸让我过来陪陪你。”杜玫柔声道。
“多谢表嫂。”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她在沈青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方找到合宜话题。“阿宸很好,值得托付终生。”
“我知道。”
“不过,你很有勇气。”
“什么意思?”
“他脸上经常写着……”她想了一下,说:“拒人千里。”
“拒人千里。”沈青与她异口同声。
说完,她们互觑彼此,放声大笑。
敛起笑意,杜玫道:“这是身为女人的小小吧,无法征战沙场,只能盼着征服这种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
“确实,成功征服阿宸,会让女人自信满满。”杜玫的话让沈青觉得有趣,她并不是想象中那种贞静服从的女子。“征服穆七,也是你的小小?”
她摇头。“他是命运的编派。”
“不想试着征服?”
轻咬唇,她仍笑得甜美,只是嘴角衔着一丝淡淡的无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事我不做。”
“你缺乏冒险精神。”
“也许我安逸惯了,害怕未知、害怕危险。”
“其实多数人害怕的不是未知,而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害怕,但不碰触、不突破,我们永远不会晓得,打败自己的不是未知或危险,而是想象力。”
是这样的吗?杜玫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听着。
望着她焕发光彩的脸庞,杜玫心道,要有多强大的自信才能做到不惧,她羡慕极了。是因为上过学堂吗?因为她比一般女子更优秀?
浅笑,杜玫道:“可不可以说说青山书院的事?”
“穆七告诉你了?”
她正色道:“请改口喊表哥、表嫂。不过,是的,爷告诉过我,你是他的同学,阿睿也说过不少,听说你连乡试都通过了。”
“那没什么,我就是个学霸啊。”还是个政治系学霸。“阿睿肯定说了我不少坏话。”
“如果你喊他乌龟哥哥也算坏话的话,是,他抱怨过好几次。”
杜玫的话让她没憋住,噗喃笑出声。
“我严重怀疑,他有胆量在乡试的卷子上画乌龟。”
“不必怀疑,我可以为你解惑,是的,就是一排精致的、由大到小的,涵盖整个家族的乌龟。”他只差没在最大的两只头上标记皇帝、皇后,说说,哪个考官敢把皇帝皇后刷下来。
“他就这样拿到举人头衔?”沈青惊讶,这个时代的特权搞得太过分。
“皇家人嘛,读不读书都没有太大必要,反正打一出生前途就摆在那里等着,读书也好、科举也行,不过是贪个好玩,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连走个过场都不是,只为贪个好玩,沈青长叹,这事儿要是让阮苳斯知道,肯定会气到吐血。
“不公平。”沈青握紧拳头,挥两下。
“世间哪有真正的公平,便说女人与男人中间,一出生就没有这两个字。”
“所以女人想要公平得自己去争。”她说得豪气万千,语毕,看一眼杜玫,这言论会不会太过了?这在古代,好像是在鼓吹女人造反。
“万一争不到,反而失去手上拥有的,怎么办?”
“改变需要勇气,有可能全盘皆输,也可能大获全胜,但如果能争取到想要的,就算失去不想要的又怎样?”
杜玫深思,沈青没想到这番话会在日后助自己一臂之力,也改变杜玫的命运。
没有男人的喜房,她们聊开,聊思想、聊观念,聊女人的理想与抱负。
在这之前杜玫从没想过,除了后院那一亩三分地,女人也能怀抱理想。
而沈青也没想过,柳氏的手段格局太小、心思太浅,比起真正的后院女子,她连个咖都算不上。
之后她们又谈到文人相轻,谈朝堂局势,男人能谈的事,她们说得津津有味,这场对话让杜玫和沈青都打开新视野。
直到新郎进喜房,两人还依依不舍,互相约定再见。
梳洗过后,沈青捧着脸看桌上的合卺酒,洗去一身酒味的殷宸出来时就看着她一脸的好奇。
“想喝?”他问。
“嗯。”这样的场景,她在电视电影里头看过很多遍,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尝上一回,没想到机会来了,枕边人却对此没有兴趣,取了衣服就到屏风后头洗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