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刘家姑娘上吊的原因竟是这个?
可是……逼女儿上吊?沈青是老爷的心头肉,老爷对她比对繁儿更好,自己怎么可能逼她上吊。
愁了眉心,她咬紧嘴唇……
两人相偕离开沈府,上了马车,吕夫人问:“你说,柳氏会不会信了咱们的话。”
陈夫人一哂。“这可不是咱们的话,多少朝堂大臣都这样猜测,要不,当年粮草援兵已经备齐出京,皇帝怎会突然下令让大军在杞县休整十日,直到殷家全军覆灭才上战场?这不是功高震主是什么?”
“可如今皇上对殷宸可好着。”
“当然好,这是笼络补偿呐,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妹,死了儿子丈夫,能不在其他方面多给点补偿吗,只要殷宸不翻旧帐,这辈子富贵荣华就离不了他。”
“他又不犯傻,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翻陈年老账本?就算让他翻出朵花儿,难不成老镇国公和四位少爷还能活回来?”
“我瞧也是,要不他怎会弃武从文,那态度摆明了是既往不咎。”
“殷宸自然是个聪明的,至于柳氏,我们这样说,她会对女儿动手吗?”
“我猜会,那人一看就是个心狠的,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你知道她对做嫁妆的工匠吩咐什么吗?要他们往漆里加清灵香呢!这日夜闻着,沈青想怀上孩子都困难,你说说,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她都做啦,何况是损人利己的事。”
“既然如此,明天就递牌子进宫,平乐公主等着我们回话呢。”
“行。”在两人的商量中,马车渐行渐远。
第七章 毒妇柳氏尝恶果(1)
沈青与殷宸几乎是天天腻在一起了。
沈老夫人明里提醒、暗地提醒,可沈青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而殷宸只把沈青当一回事,所以……两人依旧是白天夜里,找到机会就在一块儿。
谁让他现在很闲呢,婚姻事业两得意呀。
如今人人都说皇帝跟前少不了三个人,穆颖辛、陆学睿加殷宸,可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高超,而是因为几个无知少年在皇帝跟前斗嘴,总能逗得龙心大悦,让皇帝彷佛回到年少时光。
既然闲,怎舍得沈青在沈家受委屈,不把她带出门?
于是他们游遍京城风光,殷宸只差没带她进皇宫,参观参观宫里的娘娘们。
在陆学睿的怂恿下,殷宸还带沈青上青楼,现在的沈青还是一样受妓子青睐,谁让她一张嘴巧言令色,逢人便夸,还有她的诗……过去不晓得她那么厉害,信手拈来就是绝妙好诗,哄得美人一个个笑逐颜开,还有歌妓把她的诗谱成曲儿,唱红京城上下。
应沈青要求,马车在皇宫附近绕一圈,她掀开窗帘往外看去,眼底有几分惋惜,那表情看得殷宸想笑。“这么想当官?”
“当然,穿着官服,随号令下跪、拜,扬起嗓子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场景光是想象就让人心情激荡。”
“讲得好像你真看过似的。”
是看过,看过无数宫廷剧啊。她把头从窗口拉回来,靠进他怀里,越来越了解“窝”这个字对人类的心理健康有多大意义。窝进去,她就会发懒,懒得积极进取、懒得勤奋上进,只想就这样子一路窝到底,享尽安全温暖舒服感。
“青青。”
“嗯?”
“成亲后,我找机会带你进宫逛逛。”
“朝堂后宫,我更乐意待在前头。”她记得游紫禁城时,光站在白玉石阶上俯瞰众生,便是她一介平民百姓也爱上这种高高在上的尊贵感,难怪有野心的男人都想争一争这九五至尊之位。
“对不起。”他清楚她的本事,更清楚她为婚姻放弃了什么。
“回沈家是外婆的心愿,是我在她临终前立下的誓言,你在我无可奈何之时,提供我一个更好的选择,你没有对不起我,反是我该感激你。我讲究公平,你怎么待我,我便怎么还报,我会牢牢记住你对我的好。”
模模她的头,他从没想过可以这么快就拥有她,更没想过,短短两年光阴,竟让一个稚童长成这模样。
她变美了,很美,比前世的沈青更美丽。
学问让她有自信,本事让她对自己更笃定,她褪除前世的抑郁寡欢,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女子。他更喜欢此生的沈青,握紧她的手,他低声道:“你不需要回报,因为待你越好,我会更快乐。”
曾经以为快乐再不会回来,谁想到遇见她,她把快乐塞进他胸膛。
什么时候决定和她一世交缠?是前世可怜的沈青把一颗鸡蛋、一颗鸭蛋塞进他手中的时候?是握住她抓着斧头的手,感受她在他胸前簌簌发抖的时候?还是在草庐里遇见一个截然不同的沈青开始?
不确定,但他确定喜欢是种蚕食鲸吞的事,一旦回过神,心已经落在她身上,再也挪移不开。
“真这么喜欢我吗?”
他笑、他发傻,这种事还用说。
见他不说,沈青自顾自道:“这就是天才的困扰啊,不知不觉就被人给偷偷喜欢上、惦记上了。”
一句话,惹得殷宸低笑不止。
“怎么,不认同我的话?还是不认同我是天才的事实?”
“你确实是天才,两岁会认字、三岁能读文、四岁能写诗,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不多。”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扶起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他认真说:“青青,我与你父亲谈过。”
他的话瞬间将气氛凝结,一时间,车厢里有令人难忍的安静。
好半晌后她才开口,“他找上你?”
“是。”
“谈什么?”
“很多。”谈她的成长、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依赖、她的一切一切……
“然后呢?”
“他爱你。”他做出结论。
简短三个字,利落地把她的心给刨出来,丢进浓醋里。
真讨厌呵,她掩着藏着捣着,不教人知道的事儿,他怎就光明正大说了?
握紧她的手,他强迫她抬头。“你这样对他,并不公平。”
“你也要挞伐我了,也要认定错的是我?也要觉得我很坏?也要……”
捣住她的嘴,阻止她的喋噪不休,他认真望着她的眉眼,用最大的耐心对她说:“我没要挞伐你,我只是心疼,我相信你也一样爱岳父,只是恨一个你最爱、也最爱你的人,很辛苦对吧?”
与他对望,眼眶渐渐凝起泪花,他的话怎么这样毒啊,一句话便刨了她的心,又一句话就腐蚀了她的感情。
全世界的人都忙着指责她、纠正她,只有他看见她的哀恸与辛苦。
猛然扑进他怀里,她捧起他的脸,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殷宸一怔,片刻后,柔软了眉眼,他抱紧她,夺回主控权,在她唇间辗转流连,一遍遍吻着,让她明白,他对她有多么心疼。
殷宸亲自送青青返家,这行为令沈老夫人不悦,但对方位尊,她不敢有多余的话。
“厨房里送来银耳红枣汤,小姐要不要先用一点再更衣?”水月问。
她家小姐脾气怪,从外头回来必要沐浴,说外头细菌多,得洗洗才不会染病。细菌是啥水月不晓得,但听口气肯定是脏东西,可哪儿脏了,真正脏的是人心。想到柳氏那些小动作,令人不齿。
沈青端起银耳红枣汤,轻轻搅动汤匙,她想起那年母亲病重,大夫说要用燕窝养着,沈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便是沈老夫人喝燕窝,每个月顶多就三两用度,可是为了娘的病,爹卖掉不少字画,给娘筹来一碗又一碗燕窝。
娘心疼她,也想让她吃喝上,她笑着反对。“若不是要用它来养病,谁肯吃?燕窝可是燕子娘亲为哺育下一代,吐出来的心头血,银耳效果相仿,我吃银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