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这表示他很在意她……她悄悄羞怯了起来。
他再说:“我喜欢你的笑容,坚毅又阳光,现在想想,你真的很厉害,出生自那样的家庭,还能够保持着正面和积极的态度。”
“不……我没你想得这么好。”她摇头。“我总是替人着想,不怪任何人,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就像我母亲抛弃我的事情一样……我宁可相信她有不得已的原因。”
他闻言,这才明白为何她总是宽容待人,深深地替她难过,也气愤她母亲的无情。
“我希望成为像督导一样的社工,帮助更多的人。但是,后来我发现,就算我帮助了别人,也无法弥补我小时候的遗憾和受过的伤害,所以,我的督导禁止我处理家暴案件,因为我会将我的影子投射在个案身上,容易出现过度千涉个案的决定的行为,这是不专业的。”
“不。”他坚定地否定她的话,“我相信,就是因为有着破碎的过去,你才对别人有同理心,看得见别人没说出口的伤痛,为别人难过,我一直都记得你在医院替我哭的画面。你是好社工,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们很幸运。”
这句肯定,打进她的心里。“……谢谢。”她眼角有着泪光。
“你决定单身一辈子,跟你父母有关吗?”他忍不住朝这个方向猜测。
他的问题有如直球直击问题中心,她犹豫了一会儿,抬眼望着他,他的双目淌着温暖的流光,她可以从那双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是真心想碰触她的心。
可以相信吧?相信他会包容她说的一切。
她吐出一口气,轻声说:“我被安置在育幼院时,曾和来探视我的母亲约定过,我不会嫁人。”
“你怎么能做这种约定?”他觉得荒唐,天底下怎么会有想阻止女儿幸福的母亲。
“我母亲和外婆都嫁了个会打人的男人,我母亲只是怕我步上她们后尘罢了。”
“你们是家人不代表你的眼光跟她们一样差。”
“是没错,但家人间很多想法和观念都是潜移默化的。”她轻轻摇头,“后来我当社工后,看过太多不幸的家庭,更加深我对婚姻的不信任。”
他沉默了一下。因为貌合神离的父母亲,他对婚姻的想法一直停留在利益交换上,他无法昧着良心说结婚就会幸福这种话。“你会因为你父亲而讨厌男人吗?”
“不会,育幼院跟我一起长大的男生都很善良温柔,我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父亲那样。要是我讨厌男人,我怎么可能接近你呢?”
他有些松口气,“讨厌跟接受是两回事,对吧。”
“嗯,是啊。”
“那你……愿意尝试接受我吗?”
对他小心翼翼的问法,她心里既又苦涩又甜蜜,“你真是一个不懂得放弃为何物的男人。”她都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改初衷。
“你不必因为母亲和女乃女乃的不幸福而惩罚自己。”他不相信世代不幸的传承,那只是一种造成她内心畏缩的障碍而已。
“如果我说,要交往的话,就得接受不结婚这点呢?”对于这个男人,她不可否认,是喜欢的,内心也贪求着他,这句话想也没想地问了出口。
他认真地看入她的眼底,他知道她没开玩笑。
“我接受。”这对他来说是值得做的赌注,因为不跨出这一步,他们之间就无法有结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独子吧,可以这样?”他答应的太快,她反而有些错愕。拜托他也烦恼一下吧!她真替他父母感到难过耶。
“那又怎样。”他一脸不在意。
“没结婚就没小孩。”她提醒。他怎么能让许家绝后呢?
“没结婚不代表没小孩。”他听过亲戚找上精子银行,在国外做出试管婴儿,或是某家少爷的女朋友生了小孩,把小孩抢来然后把孩子的妈踢走这种事,有没有小孩子跟结婚根本不能画上等号。
“没想到你的欢念这么前卫……”她眯眼,“我先说啊,我不接受我的小孩在不健全的家庭成长。”
“我只是在更正你说的论点,不代表我想先有后婚,或者让你当未婚妈妈。”她微微脸红,噎了噎才又说:“我是在告诉你,因为我不打算结婚,所以也不会替你生小孩,为了许家,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不必了,我们交往吧。”他坚决地说,表情冷硬。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死脑筋还是固执?而且,他的脸色活像要跟她吵架一样。这个一点也不懂浪漫的男人,她想她现在就该烦恼交往后的日子了。
但他对她的执着,已经抵过几千句甜言蜜语,也说明了,告诉他一切是对的选择。
“好,我们交往吧。”她神色柔和地说。
原本她不谈感情,是因为不想耽误别人,但是,遇到了他,她愿意尝试爱一次。
第8章(1)
必于生父的事情,许承瀚向陈钰琦询问了意见,想知道她希望怎么处理。她沉吟了十几分钟后,告诉他,“我希望他别再出现我面前。”
虎毒不食子,生父想将她卖了抵债的事情令她不寒而栗,心里残存的一丝亲情也消失无踪。
扁是回想他对她的和善,只是诱她上钩的伎俩,就觉得可怕,血液都会发凉。而他拿母亲的事情吊她胃口……她冷静想想,父亲其实根本不知道母亲的事情吧,他们离婚这么久,被骗的她也真是够天真了……
她已经无法再相信父亲了。
许承瀚听了她的回答,表达赞同。“好。”
她沉默了几秒后,问:“我……会不会太无情?”
“不,血缘关系并不是能予予求的理由,他的所作所为,即使你原谅了,我也无法原谅。”
不希望陈钰琦受到二度伤害,许承瀚决定今后将全权委托律师出席,让她不必再见到生父。至于他和律师商量的内容,就没告诉她了,只向她保证不会伤害她生父,也会想办法让他生父戒毒和工作还债,并且学习回归正常生活,日后,除非哪天她释怀了想见生父,否则生父无法见她。
住在他家的这晚,他依然因为怕她作恶梦,坚持同房。
他家的客房没摆两张床的,他索性还是打地铺,但当他叫佣人准备棉被时,她扯着他的衣袖,低着头小声地说:“那个……不用委屈自己打地铺也没关系。”
他以为她想争取一个人睡,“可是要是你再作恶梦……”
她打断他的话,忍着害臊鼓起勇气说:“我的意思是……睡同一张床也没关系,我信任你。”
他愣了愣,望着她脸几乎垂到胸口,头发下露出的耳朵是红的,忍不住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咳,我知道了。”
他能感觉得出来,她的心靠他更近了,这是令人喜悦的事情。
夜晚,两人背对背睡,因为床算大,两人之间还能留有十几公分的距离。第一次同床,彼此都有点不自在,她主动找话聊,“我在你家怎么没看到你爸妈?”
“我母亲很爱出国玩,很少在家,我父亲跟高尔夫球俱乐部的朋友们到处玩,大概也还没回来吧。”他的口气不甚在乎,甚至是冷的,好似谈起的只是陌生人。
她忍不住想起主任说的,他们父子俩的隔阂让他们两人连一句话都无法好好谈,没想到,连母亲都不亲。
“抱歉,我好像找错话题了。”
“你不用道歉,我没有觉得不高兴。”他不认为这话题有什么好难过的地方。和她相比,他父母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只是他也无法勉强自己对他们有太多的感情。“倒是你明天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