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失去意识前,那白绫缠着她的颈子,令她无法呼吸的瞬间,她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轻抚自己的颈项。
隐约之间,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叫唤。
“是医生!”听到这个声音,罕伯泽像个孩子似的跳上跳下,“我可以回去了!每次催眠我都要待在这里,我好害怕!不过现在我习惯了,只是觉得无聊。
“医生让我睡觉没关系,但是每次他叫我回去的时候,我都觉得很难过,身体会一直转、一直转,转得我难过极了。不过思恒弟弟说,如果这次再没有用,他就不试了,因为每次回去,我都大吵大闹,”说着,他得意的大笑,“木将军,我很厉害吧?我的思恒弟弟都快被我整死了!”
他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一点小小的事情就能得到满足。看着他愉快的脸,木显榕轻声问:“王子,你过得好吗?”
他侧着头想了一下,搔着头,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似乎有些深奥。“思恒弟弟每天都会买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我,我很喜欢。”
闻言,她的眼眶泛红,一颗心安定了!看着他蹦蹦跳跳的离开,她没有出声叫住他,这一刻她就是没来由的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天真又容易满足的王子了。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手指冒出一颗血珠。
隐约之间,她听到有人唤她,然后身躯一震,她就像掉进漩涡一般,整个人被吞没。
但是也几乎就在一瞬之间,那晕眩的感觉便全都消失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深情的眼眸,她的呼吸一窒,然后心狂跳。
她回来了!从那一片白雾中回来,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她没死,还好好的躺在旭日殿的寝宫里!
移回自己的视线,与身边男人的目光相交,只觉再见恍如隔世。
“我还以为你聪明,原来你愚不可及。”段颂宇看到她转醒,安心之余,也一阵气血翻涌。
听到他的指责,她哑口无言。
“难道你只能想到用死解决事情吗”勾起她的下巴,他强迫她的目光迎向他。
她为他而寻死,不仅震慑了他,也大大伤了他的心。
“我……”他眼底的伤痛,几乎令她不敢直视,“我只是不想见情况因我而变得无法收拾,若我死了,一切罪过便可全由我来承担,你就能平安无事—”
“又来了!”要不是因为她才醒,身体还虚弱,段颂宇真的想要狠狠捉住她用力摇晃。“我不是一个需要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而且你所谓无法收拾的事情,我全都解决了!所以你寻死,是寻什么意思的”
她一楞,“已经解决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他吼她,藉此吼掉心头残余的惊惧和不安。“你忠心耿耿,把我从身心皆弱变得体魄坚强、做事畏首畏尾变得敢作敢当,理应大大赏赐,而非怪罪于你,更何况当年你是为了报恩而来,更是其情可悯!”
“可是我欺君在先——”
“那又怎么样,不过就是说个谎!”他说得理直气壮,“只是刚好是骗国王而已啊!有那么严重吗?还要拿命来赔”
他的话使她一时词穷,“你……”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该不会在殿上这么跟你父王说吧?”
“是啊!”他依然一副老大的模样,“别皱眉,也别对我说教,我确实就是这么对我父王说!”
“……国王肯定气疯了。”
“父王没气疯,只是吓傻,而且所有的人都挺我,他能奈我何?”
“挺你”
“没错!”他轻捏她的颊。“意思就是与我同一阵线!母妃为了我,当然保你周全,一向柔顺的她,这么多年来无欲无求,难得为了我向父王发了脾气,说我父王若不饶我,她甚至打算回到大唐中土,一辈子不再回来。”
一向温柔的永和公主木显榕讶然。
“然后是月妃和凡昭。月妃真的如你所言,是个性情中人,她的想法跟我一样,认为这不过就是小事一件,父王可以追究,把咱们的事想成国事,但也可以不追究,看成一件家事,若是家事,自家人关上门来谈一谈就好。更何况这些年来,你忠心辅佐,功过相抵,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至于凡昭这小子,”想起了弟弟,他扬起嘴角,“他更乾脆,直接说他也知道你是女儿身,还承诺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让你和木家出事,所以父王要怪罪,就把他的份也给算进去,看他如此义无反顾,我真的还挺感动的。事以至此,你认为父王能怎么选?”
贝起她的下巴,段颂宇直视着她的眼眸,语调骤然一低,“而且你有孕在身,是我的孩子,他的孙子,如果他要你的命,我也一定陪着你,我话已经说到死绝,他能怎么办?”
看着他坚定的眼,她不禁痴了,完全没料到事情的转变会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刹那间飞舞了起来,一切就好像还在梦中似的不真实。
段颂宇靠近她,用深情的眸光锁住她。他为了她在正殿与罕阳争得脸红脖子粗,却听到她悬梁自尽,那心头的痛,用言语难以形容。
“你还真狠得下心离开我!”
她的眼眶因为他话中的委屈和不安而湿了。她怎么狠得下心?她可是用生命去爱他。
“对不起……”
“别哭!我可以原谅你,”他的唇温热的贴着她的颈项,她的泪水令他心痛,“但是你绝对、绝对要答应我,不能再吓我了!若你想死可以,等我先死之后再说。”
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见状,他低下头吻住了她,她也热烈的给予回应,却在这时想起方才的梦——
算了,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这事可以稍后再说。
段颂宇小心翼翼的扶起床上的娇柔女人,还不忘在她的肩上披上披风。
第20章(2)
“小姐啊—”阿依从外头拿着一个矮案,上头摆满了食物,激动的走了进来。
闻声,段颂宇不悦的瞪着她。之后就见白克力一脸慌张的跟在她身后进门,搔着头,手足无措。
没用的家伙!他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句,白克力只要一对上阿依,就完全没了分寸。
不过他不也一样?看着一旁的木显榕——女人果然麻烦!
“王子。”阿依立刻跪下,但是没等人反应,又站起身跑到床前,将矮案摆在床上,然后跪在木显榕身旁。“小姐,你可醒了!一定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木显榕一笑,她确实是有点饿了。“还是你了解我。”
“这是当然。”阿依一脸得意。“我可是阿依啊!”
段颂宇很不爽的挑了挑眉。
注意到他的神色,木显榕忍住笑意,赶紧补充,“只可惜你再了解我,也远不及王子对我的体贴入微。”
阿依瞄了眼一旁的男人脸上乍现的笑痕,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伦丝玛说你醒了,我还不太相信呢!”
“伦丝玛?!”听到阿依提到这个名字,木显榕有些惊讶。这人是阿依的太祖母,年近百岁,总是随性的自由游走,她与她已经多年未见。
“是啊!伦丝玛。”阿依连珠炮似的说道,“要不是因为伦丝玛,小姐现在可能死了!”
多年来从未踏进大都的伦丝玛,不知何故突然来到木府找阿依,坚持要见木显榕。
虽然当时宫里对木显榕和木家上下的处置不明朗,但是因为有白克力在,所以阿依还是顺利的带着伦丝玛入宫,也因此救了悬梁自尽,才气绝不久的木显榕。
“伦丝玛跟着王子守了你一整夜,”阿依继续说,“最后她还用长针扎你的手指,王子看到你流血,就发了疯似的把伦丝玛给赶出去,真是受不了!伦丝玛年纪那么大,王子就这么把她轰出去,只因为他舍不得看你流一滴血,多亏伦丝玛的性子好,要是阿依,早就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