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殷念龙小声的呓语着。
“阿龙?”
“妈妈,别丢下我……”他伸手想拉住那只欲离开他脸颊的手,他已经被丢下好久了,能不能别再扔下他一个人?
“阿龙?你是醒着还是说梦话?”一道细细的女声充满疑惑的呢喃着。
“别走……”殷念龙仍然迷迷糊糊的说。
即使他平时表现得再怎么成熟稳重,但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是想要有人陪,因此,那双手就是他想抓住的温暖。
“该不会是作梦了吧?”左夕困惑的看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
“妈妈……”殷念龙眼皮微微颤动,好一会儿后,才幽幽睁开眼,眨了眨,呆呆的看向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醒啦?”左夕开心的看着他。
“嗯。”他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现在是怎么了?记得下午时家庭医生判断他是骨折造成穿刺伤,所以开了些低剂量的止痛剂让他沉沉睡着,因此他对后来的事没什么印象。
“我有偷听到家庭医生说你受伤可能会引起发烧,所以不太放心,就偷偷溜过来看你。”左夕一脸担心的望着他,“你有觉得好一点了吗?怎么脸那么红?”
“我没事。”他摇摇头,眼睛瞟向自己紧抓着的小手,“你……偷跑过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她不在意的说,“要是我不过来看一看,今天晚上一定会睡不着。”
“为什么?”他皱眉问。
“就说了我不放心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刚刚不是问过了?
啊!还是他脑袋被小少爷撞傻了……不会吧?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喔。”她紧张兮兮的瞅着他,不禁担心起来。
“嗯。”他点点头。“你担心我,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对呀。”她点头。
“那你对每个朋友……都这样吗?”他垂下眼,哑声问。
“这样……是怎样?”左夕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因为他低着头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关心。”他闷闷的吐出两个字。
“啥?”这家伙现在是在耍什么脾气呀?她瞪着他头顶,默默在心底想着。
“你对每个朋友……都一样关心吗?”殷念龙也说不上来自己心中那份烦躁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不想和别人一起分享她的关心。
也许是因为一人孤单了太久,才会下意识的想将对他好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不让别人分享。
“其他朋友喔?”左夕想了一下,很快的回道:“我不知道耶,我也没有其他的朋友。”她搬来这里不到三个月,根本还没交到什么新朋友。
至于以前的朋友……唔,好像也没有人像他一样,感觉这么需要人关心。
“真的?”低垂的视线直直盯住那只被他握住的小手。
“真的啊。”左夕点点头,然后蹲和他面对面,“你可是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喔。”
“……你也是。”殷念龙看了她许久,才缓缓说道。
左夕不是很明白他口中那句“你也是”的意思,只是微微笑着,扶着他躺回床上,“赶快睡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才行。”
“你要回去了?”他又得一个人了吗?
“我等你睡了再回去。”左夕眨眨眼道。看着他难得无助的模样,有些微疼的情绪慢慢浮上了她的胸口。
“嗯。”他点头,没有放开握住的手,慢慢的闭上眼睛。
左夕默默望着他入睡,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也不去想等一下该如何才能偷偷溜回佣人房的储藏室,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沉静的睡颜。
其实有时候,她也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呢。只是她不够勇敢,从来都没有对谁说过,就只会一个人静静承受着孤独的侵蚀。
也许,遇见他这个和她一样孤单的人,成为好朋友,正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吧。
第3章(1)
爱情,总是趁人不备的时候悄悄来临。
或许是殷念龙受伤那一晚左夕的陪伴,让两颗孤单的心都得到温暖,两人也就顺理成章的越走越近、越来越亲密。
每天放学回到殷家,左夕总能藉口打扫就躲进殷念龙专用的书房中,吃着他偷渡进来的晚餐。被表姨或表姊欺负时,也有个人可以倾听她的抱怨。
他们两个人,就好像被世界遗忘的两艘孤独小舟,每天都互相依偎着,替彼此打气鼓励,给对方一个可以支撑下去的勇气。
对左夕而言,在殷家寄居的这三年,她还能继续乐观面对自己的人生,而没有自怜怨怼,殷念龙功不可没。
于是为了感谢他的照顾,她狠下心拿了自己这两年来暑假打工存下来的钱,打算请从没看过电影的他看场电影。
此刻,左夕一人站在滂沱大雨中等待,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下大雨的天气,真容易让人感到寒冷。
她不安的左右张望,期待能在雨中看见那抹令她安心的身影,可不管她怎么看,都迟迟不见那个和她约好要一起看电影的人。
他不会是忘记了吧?
她蹲,看着自己因为赶着要到市中心来而跌倒擦伤的膝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好不容易逮到学校期中考,她可以偷偷跑到外面来不被表姨知道,他怎么那么慢?今天的剑术课没有上那么久吧?
盯着自己膝上那一大片擦伤,左夕也懒得站起来了,索性就蹲靠在骑楼的柱子旁,等着殷念龙出现。
当殷念龙赶到两人约定的地方时,看到的就是她浑身湿透,狼狈的蹲在骑楼边,动也不动靠在柱子上的一幕!
“小夕!”他着急的跑到她跟前,蹲子看着她。“你没事吧?”
“阿龙……”她声音沙哑的叫着他,十分缓慢的抬起头,想确定刚才叫着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小夕,是我!”殷念龙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弄湿,直接伸手便揽住她,并且将自己身上的薄外套月兑下,披在她身上。
“阿龙,你终于来了。”左夕笑得很僵硬,“我好像等了很久。你没事吧?”
“抱歉,临时被剑术老师留下来练习。”他慌张的看着一副虚弱模样的她,“你怎么没有先回去?”
他一上完课,就偷偷跑到佣人房打听左夕到家了没,一听到她还没回家,他就立刻找了管家,请管家派司机送他过来。
她果然还在这儿等着他!
他一方面心疼她执着的傻劲,另一方面,也因为看见她竟还守着约定在这里等他而感到踏实。
有个人,始终都会等着他呢……
“我在等你。”左夕看见他出现,心里安定了不少,“一直等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有事的是你。”他拉起她,带着她往殷家接送的轿车走去,“你的头有点烫,不会是生病了吧?”他模着她的额头,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左夕有气无力的说,“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以前也满常生病,每次只要好好睡一晚,第二天起来就又精神百倍了。
“我们还是先去一下医院……”见她脸色不太对劲,他不放心地道。
“我、我不想去医院。”左夕闻言,苦着脸摇头。
案母和弟弟出车祸死亡时,她就是由警察带着,到医院的太平间认回屍体的。到现在,她都还忘不了那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太平间里那一片白茫茫,像是幽冥界召唤的背景……
“可是……”殷念龙犹豫了会,缓声说:“要是你明天还是很严重的话,那就一定得去医院了。”
“嗯。”她轻轻的点了头,“那我可以先睡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