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爹地从不骗人。”夏孟苓感动的轻声附和,含笑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并将手放在楚祈的大掌上,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温暖。
他们十指紧扣住,彷佛也扣住了彼此的生生世世,在与黎晓生道别之后,迎风走向来时路。
微风中,夏恩清脆的声音夹杂楚祈磁性的逗弄声扬起,彷佛这就是幸福。
身后,墓碑上照片里的人,彷佛笑得更开怀了。
番外之高柏哪去了?
当高柏隐隐约约恢复知觉时,是躺在简陋废弃庙宇中的乾草堆上,柴火旺盛烧着,他的身体却好冷好冷,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让他无法动弹。
在意识迷糊中,总会有一只温暖小手温柔的贴上他的额头,轻抚他的脸庞。
“王爷,您会安然无恙的。”
小手主人的声音温婉而轻柔,让他想起小时候每当自己生病不舒服时,母亲那双虽不似这手那般细女敕,却同样带着浓厚关怀的手,让他莫名心安。
“王爷,该喝药了。”
每天那女人总会这样喊醒他两次,接着就会有一股苦涩透过润泽柔软的唇瓣传入他的喉中。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等他完全恢复清醒时,才愕然发现自己面对的竟然是一个完全古装扮相、神情虽然略微憔悴,却难掩其出水芙蓉般绝色的女人。
这女人说他是大楚王朝的三皇子楚祈,还受皇帝册封为勋王爷,而她则是伺候他的侧妃琯琯,在他被王妃跟二皇子合谋刺杀后,偷偷运走了他,将他藏在这城外的破庙中疗伤,等待他苏醒。
大楚王朝……记忆中他似乎在任楚楚发酒疯时听她提起过,说她不是任楚楚,还说她真正的身分是大楚王朝的公主楚婧。
当时他只觉得她醉得可爱、醉得有趣,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真的来到她口中的“大楚王朝”?!
不,不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这是什么整人节目吗?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他明明记得自己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醉醺醺走在路上,然后头部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似乎听到有人说花盆砸到人了,接着就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再清醒就是置身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但是那个美丽女人没有像整人节目中的主持人一样捧月复大笑,或者搭着他的肩要他朝隐藏式摄影镜头打招呼,反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说着无法理解的内容。
她说:“当初您请巫师替中毒身亡的婧公主施行转生术时,巫师就有提醒过,不管成不成功,被施术者再度苏醒后,有绝大的可能会不记得过往的人、事、物。可惜公主当时并没有成功醒来,依然香消玉殒,所以您认为这转生术只是无稽之谈,自此不提,但这次,我不得不孤注一掷,央求仙姑助我救您,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了,即便您真的不再认得我,我也依然感谢上苍,让您回到这世上。”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他内心深处突然被触动了一下,她应该很爱那个叫做楚祈的男人吧?
可惜他并不是什么王爷楚祈,他只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漂泊者高柏。
他冷淡的告诉她,他不是楚祈,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但等他身体复原之后就会离开。
可那女人似乎听不进他的话,只是一贯的温柔微笑,依然恭敬的唤他王爷,无微不至的照料他。
他就这样在破庙里待了下来。
每天她都会外出一阵子,然后带回一些精致的饭菜。这些菜肴他很熟悉,有些甚至是他在烟波茶坊当厨师时,曾照着楚婧的口述而烹煮过的菜色。
这让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穿越到古代了,尤其是当她扶着伤势已逐渐复原的自己来到溪边清洗时,那水中的倒影分明就不是他原先的模样,而是另一张俊秀英挺的陌生脸庞,用同样惊讶的神色回望自己。
他错愕到脚底一滑,跌入溪水之中,那溪水很深,深到根本构不到底,不过他谙水性,并不慌张,可他还来不及施展好水性前,一道纤细身影已经跃下溪水,努力想将他带出水面。他甚至可以感觉她根本不会游泳,只凭着一股想要救他的本能在行动。
后来他曾问她,为什么宁愿冒着溺毙的危险救他。
她只回答一句,“因为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那句话让他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似的,眼睛突然酸涩了起来。
他的人生中,除了已逝的母亲之外,再没有人这样爱过他,虽然他知道她爱的是楚祈而不是他,但那震撼依然让他久久无法自己,不知不觉羡慕起那个叫楚祈的男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体力渐渐恢复,身子也逐渐强壮。
但他发现她却相反的越来越消瘦,身上穿着的锦衣罗缎也换成了旧粗布衣,葱白般的纤纤玉手逐渐粗糙乾裂。
慢慢的,她带回来的食物不再精致如昔,分量也少了些,但她总是努力维持三菜一汤。用餐时,她不再陪伴他,反而总是微笑着说她吃过了,要他把所有的饭菜都吃掉免得浪费。但他却不经意撞见过,她趁他入睡后,偷偷躲在门外,啃着乾冷馒头果月复。
他再也受不了心中的困惑,纵使伤口未癒、脚步蹒跚,他还是趁她外出时悄悄跟在她身后,只见她走进一间餐馆,熟练地卷起衣袖,埋首在一堆肮脏油腻的碗盘中,努力清洗脏碗盘。
“动作快点,笨手笨脚的,要不是瞧在你苦苦哀求的分上,早叫你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快点的。”
他听到一道毫不留情的粗声责骂,也听到那道温婉的声音带着歉意频频赔罪。
不知道为何,一股怒火在他胸臆烧起,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已经冲进去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走。
“欸——你要把她带去哪?她碗还没洗完呐。”店老板在后头边追边大声嚷嚷。
“她是我的女人,我想带她上哪就上哪,那些碗你留着自己慢慢洗吧。”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揍人的,粗声回应。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说完那些话之后,她脸上那抹又惊又喜、尴尬与娇羞并存的复杂神色。
后来她才告诉他,他对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淡漠而不在意的,因皇帝赐婚才娶她的他,甚至久久才会见她一面,所以能得到他这样维护的一番话,她即便死也瞑目了。
好傻的女人,竟然为了替这个冷落她的男人施行转生术而用去匆忙带出府的大半财产,医治他又用去剩余的大半,所以她只有四处寻找挣钱的机会,好维持他最“基本”的享受。
就算他不是楚祈,也一样被她的深情感动,突然有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或许他就这样成为楚祈似乎也不错。
可他不忍心欺瞒深爱着楚祈的她,卑鄙的享受她对别人的爱。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楚祈,你用不着守着我,你应该还有家人吧?去找他们吧。”他严正地告诉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却有种连他都无法了解的恐惧,恐惧她真的会离开。
幸好她只是笑笑的摇头,“一日为夫,终生为夫。”
那坚毅的神情让他想起了深爱着京岷而拒绝他的任楚楚……不,应该要说是楚婧公主。
想到楚婧,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有好一阵子没想起楚婧了,脑海反而充斥琯琯伺候他吃东西时的满足笑容,还有寒夜中偷偷吃着乾馒头的身影,以及努力清洗碗盘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