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房跟二房多年来都只是假装和睦,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夏字,要是夏忠跟夏子壹能入仕,对身家背景单薄的夏兰桂也有好处啊。
夏老爷子想到老妻跟大媳妇,觉得有点烦,但又不得不交代,“你祖母要是想用例银拿捏,你也不用同意,你爹有官职,饿不死的。”
谁让她这样宠亲儿子,早跟她说了,儿子要打不能宠,她偏偏要跟他作对,现在把儿子宠得不成材,又想靠着孙女进官场,夏忠四书五经一本都没读通,这样进官场,夏家要被笑死,他可没那个脸。
“祖父要交代的就这么多,距离你成亲还有八、九个月,好好讨好郡王,多亲近孙孺人,不过怀王妃跟两位侧妃也别落下,王府不容易,多留点心。”
夏兰桂盈盈下拜,“多谢祖父教诲。”
夏老爷子一脸和蔼,“好了,去吧,我给铺子的事情别跟你亲娘以外的人说,免得你祖母知道又要折腾人。”
夏兰桂抱着匣子回到听风阁,想起夏老爷子的交代,觉得温暧,想到铺子的收益,又觉得心安。
江瑾瑜虽然是她的菜,但她也没天真到觉得能成亲就好,夏家不富裕,她的嫁妆不会太多,过门还得笼络下人,这些都让她很烦恼。
现在可好,祖父替她解决难处了。
才刚刚把匣子放好,高嬷嬷便进来了,一脸喜孜孜,“郡王又写信来了。”
嗷,天菜的信。
解决了心里大事,现在看天菜的信觉得更有心情,让本姑娘瞧瞧他写了什么,一首关于秋日到来,桂花飘香的小诗,因为闻到花香,所以想到她的名字——矮油,这位古人还有点小情趣,夏兰桂觉得自己有点脸热,然后又窃喜。
这真是太糟了,她发现自己每次收到江瑾瑜的信,就会偷乐,有一次她看完信后无意瞥向黄铜镜,铜镜映出一张喜色藏不住的脸,她当时超傻眼,自己看信的表情居然是这样?天哪,想到开信时,高嬷嬷跟妙珠妙莲都在旁边看着……真是尴尬。
这封信看到最后,他很隐晦的跟她要帕子。
帕子!
她突然有点害羞,帕子啊……
他们已经定了口头亲,下个月就要来下聘了,送帕子也不算不守规矩,可问题来了,她的帕子都不是自己绣的啊。
斑嫂嬷看着这个从小带大的小姐一脸扭曲,关心问:“姑娘怎么啦?”
夏兰桂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郡王问我拿帕子呢。”
斑嬷嬷一喜,“那好啊,睹物思人。”
“但我现在学绣,也来不及了啊。”
斑嬷嬷笑了出来,姑娘平日有点小聪明,怎么今日脑子却转不过来,“郡王要的自然是旧帕子。”
斑嬷嬷动作很快,马上打开抽斗,“老奴给姑娘挑挑,这方吧,绣着白兔吃草,图案普通,不出错。”
“还是拿桃子那方吧。”
“又不是祝寿,拿桃子做什么,白兔吃草好,外人不知道,但郡王肯定清楚,小姐属兔,看了又能起相思,外人又不知道玄机,这样最刚好。”
就在频繁的信件来往中,九月十五怀王府下聘的日子终于到来,夏家等这天可真是等得望穿秋水。
怀王、怀王妃都会来,孙孺人是有品级的,也能出席,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江瑾瑜这个当事人。
怀王府请来做保媒的是一品太尉李大人,算是给足了夏家面子。
响过一大串红鞭炮,又洒了许多铜钱让人争抢,聚集人气搏彩头,大门大开,坎子拆下,好迎接贵客上门。
夏老爷子不过从七品官,平日上朝,跟怀王中间可是隔了好远,连背影都看不清楚,这下居然要一个屋子里喝茶,饶是年纪一大把,还是紧张。
夏老夫人又高兴,又尴尬,高兴的是等夏兰桂那丫头进入怀王府,她就要让那丫头替夏忠求官,再给孙子夏子壹求官,她这老太婆这辈子没什么希望,只要那两父子能有官衔,她就心满意足了。
尴尬的是,她千算万算,想给亲孙女夏元琴算个好姻缘,花了重金租花船,还请人布置一番,又是荷花,又是白纱的,花了好多银子,没想到是夏兰桂有了缘分,如果平云郡王上门娶的是元琴就好了,那岂不是太美满?
真不知道那丫头走了什么好运,得了今日的风光,这等天大好事居然发生在她身上,太不公平了……
夏老爷子清咳一声,“脸不要这么臭,嘴角这么垂,是想让怀王跟怀王妃以为我们不高兴吗?”
夏老夫人一惊,没想到心事都摆在脸上,连忙打起精神,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要是出一点错,她一定会被骂死——为了迎接贵人,他们还特别请了出宫的老姑姑来教导礼仪,就是怕失礼,如果最后失礼的是她这个老夫人,不用说,老爷子肯定会要她跪祠堂。
怀王马车缓缓驶入,夏家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按照顺序出了大厅,要去前庭迎接。
怀王府来了三辆双头大马车,皇家人用的是紫色帐子,小窗上还雕有华丽的富贵花纹,帐帘是山水剌绣,十分气派。
后面跟着两辆普通马车,一停,马上下来一众丫头婆子,放梯子的放梯子,掀帐帘的掀帐帘。
第一辆马车下来的是怀王跟媒人李大人,第二辆下来的是怀王妃跟孙孺人。
最后一辆则是江瑾瑜。
夏家由夏老爷子带头,“下官夏保福及家人见过怀王,李大人,怀王妃,平云郡王,孙孺人。”
怀王很和气,“我儿即将娶贵府千金,夏大人不必多礼。”
“下官不敢,王爷请。”
这些是那个出宫的老姑姑教导的,第一次要把所有人都问候一遍,后来只要说怀王即可,对方队伍中怀王最大,怀王就能代表所有人。
怀王率先进了大厅。
夏家真的很困扰,门户差异大,不能单纯分东西首落坐,这样很失礼,但若要按品级,又会变成男方家属全部在上位,女方家属全部在下位,这样又很怪。
苞那宫中姑姑讨论过后,决定采取后者,怪就怪,怪总比失礼好。
重要的日子,夏家当然也是全家出动。
雕梁画栋的大厅除了喜气,还有紧张——夏家人完全无法放松。
丫头战战兢兢上了茶,夏老爷子是主人,硬着头皮开口,“今日贵客来到,夏家真是蓬荜生辉。”
怀王笑道:“夏大人客气了。”
喜日,不说政事,这是怀王第一次看到夏兰桂——他当然也从孙孺人那边听到订亲的前因后果,觉得这样也挺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夫妻相处想必会和睦。
接着又温和道:“过阵子皇家要秋猎,让瑾瑜带兰桂一起去,以后都是亲戚,先熟悉熟悉不是坏事。”
江瑾瑜笑说:“儿子也是这样想。”
夏老爷子心中一跳,“皇家秋猎”,“以后都是亲戚”,这是第一次感觉孙女即将成为皇家人,觉得又高兴,又忐忑。
怀王妃对庶子的未婚妻没兴趣,但丈夫在旁边,还是笑得十分由衷,“本王妃瞧兰桂额头饱满,下巴圆润,看来也是有福气的,以后跟瑾瑜好好过日子,瑾瑜公务繁忙,正需要一个贤妻打理院子。”
夏兰桂连忙道:“小女子谨遵王妃教诲。”
“你我将来是婆媳,不用如此客气。”
“要的要的。”胡氏找到时间连忙开口,“王妃教诲是爱惜晚辈,兰桂自当放在心上,不会忘记。”
怀王妃很满意,她的亲儿子江东虽然是嫡长子,现封常乐郡王,可是在朝廷上,并不是特别受皇上重用,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帝最信任的除了怀王这个叔叔,就是江瑾瑜这个弟弟,怀王掌军权,江瑾瑜在司农卿底下做事,她一直担心江瑾瑜有一天会越过自己亲生的江东,现在见他娶了没助力的妻子,也稍稍放了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