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柳飞雪当然不会答应,她断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于是她终于答应了沈昱修的提议,抛下养育她长大的爹娘,与他私奔。
就这样,柳飞雪在严喜乐的相助之下,顺利来到与沈昱修约定的山神庙等候。
之后,便是众人所知的,她让沈昱修给抛弃了。那天她整整等了一夜,淋了整晚的寒雨等候他,可沈昱修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大病一场后,她并没有死心,仍天天到山神庙等候,天天寄送书信给沈昱修,但她依旧没见到他,寄出的书信也如同石沉大海,一封都没回来过。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三个月左右,直到某一日,她终于收到沈昱修的回信,收到回信的当下,她甚至抱着信喜极而泣,小心翼翼的拆阅。
在她心里,从没想过他是故意不来,一直认定他不过是因为有事耽搁,才会无法来接她,然而当她看见信纸上寥寥数行字后,那颗期盼的心却瞬间粉碎一地。
信中写的不多,就短短的两行—
柳儿,那日我没去,是发觉原来我并不爱你,对你,我很抱歉。
从此之后,她便不再到山神庙,也不再寄信给沈昱修,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然后她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虽然唇边仍然挂着淡淡笑意,可那抹笑从未到达眼底,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布女圭女圭。
不仅是她的个性丕变,就连她本算健康的身子也变得虚弱不堪,一日不如一日,加上进食不定,便演变成这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状况。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严喜乐怯怯地看着面色益发难看的姑爷,嗫嚅道。
啪!
梨花木圆桌硬生生被展少钧给扳下一角,他眸中泛着寒光,嗓音冷如冰刃。“我要去一趟沈府,这段期间你好好照顾飞雪,若她问起我的去向,一个字也不许提,知道吗?”
“知、知道。”她点头如捣蒜。
一直到展少钧彷佛被冰霜笼罩的高大身躯离去后,她才瘫坐在地,抚着胸口,吐出从方才便屏住的气息,心有余悸的嚷着,“吓、吓死我了!泵爷做啥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说错什么了吗……”
第5章(2)
“夫人,你不能出去!”张开双手,严喜乐圆滚滚的身躯就这么横在房门外,不让大病初癒的小姐踏出房门一步。
柳飞雪幽幽叹气,看着挡在她面前不让路的丫鬟,“我想到亭子里透透气,不会走远。”
“可以,先把午膳和汤药用完。”严喜乐的视线越过她,朝圆桌上满满的菜肴及黑稠稠的药汁看去。
“我吃不下。”她摇首。顺着丫鬟目光望去的水眸,在看见那碗冒着热气的浓黑汤汁时露出了抗拒之色。
“不成,吃不下也要吃!夫人好不容易好起来,大夫交代饭要按时吃,这药要连喝七日,不可怠慢一餐。”圆脸很是坚持,有些份量的身子不动如山的杵着,大有不吃饭便别想出去的气势。
听见这话,柳飞雪本已很苍白的脸蛋更加惨白。她抿抿唇,沉下脸低斥,“喜乐,究竟谁是小姐,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吗?”
要是以往,严喜乐一见她沉了面容,肯定鼻子模模,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可今昔不同以往,她有了靠山,更何况,那靠山变脸后的冷冽程度,是她家小姐比也比不上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是她这小小丫鬟,也懂得该听谁的话。
“不让。老爷说过,如果夫人不吃饭就让我禀告他,他说他会『亲自』喂夫人吃饭。”扬起圆脸,她得意的照姑爷的指示威胁。
“要唤便去唤,我不会拦。”柳飞雪面容沉静,语调徐缓的说。
这是第三次。喜乐为了让她用膳喝药,用展少钧要胁她三次了,她不是呆子,包含今日,她已有三日没见着他,连夜晚入眠,身旁也是一片冰冷,这代表他不在府中,既然人不在,喜乐要禀告谁?
“嗄?”严喜乐顿时哑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怎么回事?小姐不是该同前两日一样默不作声,脚跟一旋,乖乖回厅里把药喝完,就算胃口不佳也多少会吃点东西垫垫胃的吗?怎么今日竟如此反常?
“还不去?”柳飞雪因为贴身丫鬟那吃瘪的神情,浮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夫人……”喜乐苦着一张圆脸,可怜兮兮的唤。
去?她要上哪去禀告啊?姑爷那日问完她话后,便吩咐她好生照顾小姐,必定要定时压着她喝药用膳,然后便潇洒……呃,阴沉的出门去,至今未归。
“不唤是不?那就别挡着我。”柳飞雪脚步轻挪,越过婢女肥肥的臂膀,侧身步出房门。
一踏出房门,那迎面而来的清新香气便入鼻渗肺。
她柔美的唇线微扬,秀挺的俏鼻急切嗅闻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秋叶缤纷,花儿不开,庭中枫木染红,灿阳在枝桠与叶间漫流,点点金粉由叶缝处洒落,形成一束束淡光,落在以蔷薇辉石铺设而成的步道上,四处佳景一再吸引着她出房散心。
然而绣花鞋只来得及跨出第一步,轻晃的衣摆便教人给扯了住,无法再踏第二步。
柳飞雪身子蓦地一顿,回头,眉心微攒,“你扯着我做什么?”
“夫人,算喜乐求求你,就算不吃东西,也得喝完汤药,这亭子又不会长脚跑掉,喝碗药用不了多少时辰的。”严喜乐恳求,硬是扯住她,不让她离去。
“我身子好多了,不需再吃药。”提起那苦得教人舌头发麻的药汁,柳飞雪连鼻头都皱了起来,小手轻扯,想由她手中抢回自个的衣裳。“快放—”话尚未说完,她就被婢女滚滚滑落的泪水给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夫人你喝药嘛!如果夫人少吃一顿饭,老爷便会罚喜乐少吃两顿,夫人要是不喝药,老爷便罚喜乐少吃三顿饭,这么一来,喜乐今日与明日连粒米都不能吃,只能喝水裹月复,呜哇—我会饿死的……”任谁看了她的身材都知她贪吃,这会连两日不能吃东西,还不教她大哭特哭?
“你—”柳飞雪一愣,怔怔地看着泪流满面的丫鬟。
她怎么也没想到展少钧竟会为了让她吃饭,而去胁迫一个小丫鬟……
虽然他这么做是过份了点,却也抓住她心软的性子,料准她不会让喜乐饿肚子,才会这般要胁她。
不甘愿受人要胁,柳飞雪本想甩头便走,但看见贴身丫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只能暗叹自己心肠不够硬,身子一转,又踱回内厅,将那碗光是闻便苦得教人作呕的汤药一饮而下。
“夫人,糖水。”严喜乐贴心的递上糖水,圆眸里的泪早已教她拭得一乾二净,粉女敕的嘴儿暗暗扬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精致柔美的五官随着药汁入口而皱成一团,柳飞雪连忙接过糖水,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啜,让那股甜腻缓缓冲去舌上的苦麻。
“行了吧?”搁下手中的青玉色瓷碗,柳飞雪瞥了眼那圆润的脸蛋,原本温温柔柔的嗓音,这会却掺着些许气恼。
“夫人……你还没用膳呢。”严喜乐堆着笑脸,圆眸扫了扫桌上菜肴。
柳飞雪闷声不响的睨了她好一会,盯得严喜乐头皮发麻,直想出声讨饶时,才终于襦裙一掀,于梨花木椅落坐,静静的低头夹菜吃饭。
月色朦胧,黑云密密,略带水气的夜风吹来,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柳飞雪环着藕臂畏冷的窝在窗棂前的软榻上,娇躯上披着件薄裘,白玉般的纤足藏在裘袍里,美眸遥望夜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