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时候,没人送上一声祝福是很孤单寂寥的,希望他不至于尝到和她一般的落寞。
赵晴惆怅地寻思,过了好片刻才收回流连的视线,走回工作的地方。
那天,她默默离开后,才知道沈爱薇自作主张替她退了原来的租屋,将她母亲转到远在台南的另一间安养院。
她收到简讯赶到台南,很明白这是沈爱薇在警告她,以后不准在安书雅面前出现了,那不是属于她的男人。
所以她在台南重新租了间小套房,在某间义式餐馆找到工作,主要是负责外场服务,偶尔也帮大厨采买食材。
她过回了从前那种平淡的日子,依然是那个平凡无奇的赵晴。
与安书雅短暂的夫妻生活,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若不是前两天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消息,她差点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在作梦了。
电视新闻报导,他率领一个医疗小组成功进行一场心脏移植手术,移植的对象是个幼童,手术难度很高,因而在医界备受瞩目。
而他的成功,无疑令他自身及医院的声望更加锦上添花。
他果然很了不起,记者盛赞他是台湾最有前途的年轻外科医生。
难怪他会想得到沈家的医院,这样的他,不该埋没自己的才华,那太可惜了,他值得站在一个更高更华丽的舞台,大放异彩。
只是,当他在医界一步步往上爬,有一天终于能呼风唤雨,他会不会忽然想到,他曾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他会怀疑吗?那个曾热情说爱他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妻,而是另一个女人。
他会发现,她,不是“她”吗?
赵晴心弦揪紧,每当脑海浮现这样的念头,她便觉得好痛苦,像是连呼吸也断了,喘不过气。
希望他认得真正的她,却又不敢主动对他坦承真相,她也很恨自己啊!恨自己如此怯懦。
旁人见她大刺刺的,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她很胆小的,呵护着娇弱的自尊,很怕一碰就碎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她和母亲一直过得很艰辛,一个单亲妈妈含辛茹?地抚养女儿长大,而等她能够自力更生的时候,母亲竟罹患了老人痴呆症。
为了照顾母亲,她备受责难,给邻居、同事都添了不少麻烦,到后来眼见母亲的病情日渐加重,不得已只好送进安养院。
她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所以当有机会假扮沈爱薇,享受截然不同的荣华富贵,她很兴奋,带着冒险的心情探索新生活,然后,爱上了冷静自持的他。
这会是她此生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吗?
她会因此保有一段最珍贵的回忆,或者遗憾终生?
这问题,赵晴至今不愿深思。
回到餐馆,她帮忙大厨洗菜切菜,午餐时间一到,便换上制服,来到外场端茶送水、服务客人。
这间小巧的餐馆外有个木头搭起的平台,露天摆着几张餐桌,衬着周遭的绿草如茵,格外宜人。
敖近有个着名的风景区,游客如织,前来用餐的客人也很多,她在场内外频频来往,忙碌得像只勤劳的蜜蜂。
忽地,有人扬声唤她。“爱薇!”
她冻住,握着水壶的手微微发颤,好半晌,才忐忑地转身。
瞳底映入一个男人的身影,长得很俊,很帅气,发色染成金棕色,左耳戴着耳钉。
是宋其风!
赵晴眼前微眩,怎么偏偏在这种地方,过上不该遇到的人?
“爱薇,是爱薇吧?”宋其风跟坐在餐桌对面的友人比个手势,迳自起身朝她走过来。“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是啊,她也想不到。
赵晴瑟缩着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先生,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怎么可能!”宋其风愕然挑眉,不相信。“你明明就是爱薇啊!”
“我……不认识你。”
语落,她急急旋身想逃开,他却不客气地箝握她臂膀,将她拖向角落僻静处,湛眸锐利地打量她。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你离家出走吗?你老公呢?他不来找你?”
“我说,你认错人了,先生。”她试图挣月兑他,他紧抓着不放。
“该不会是跟安书雅吵架了吧?”说着,他嘴角一挑,笑得好邪。“我早知道你们夫妻感情不好……没地方可去吗?要不要来投靠我这个表哥?”
他用另一只手捏握她下巴,低下头,靠她好近好近。“我明天就回香港了,怎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亲爱的薇薇『表妹』。”
他刻意强调“表妹”两个字,用那么充满暗示意味的口气,她不由得感到厌恶。
“先生,请你放开……”
她话语未落,他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住她,她措手不及,只能紧闭着唇,跟着,一记狠硬的拳头从另一侧飞来。
他霎时被击倒在地,痛得申吟。
赵晴骇然捂唇,望向来人,那人狰狞着眉宇,眼神如野兽般冷酷而暴戾。
“书……雅?”她震惊得不知所措。
安书雅不看她,只是狠戾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宋其风,一字一句,由齿缝间迸落。“她不是你想像的那个女人,以后不准你再接近她!”
“你在说什么?”宋其风恼羞成怒,忍不住呛声。“我跟自己表妹说话,你管得着吗?”
“不、准、碰、她!”
他只有这四个字,接着,那雷电般的目光骤然扫射她,她不觉一阵心惊胆颤。
“书雅……”她颤声唤。
“跟我来!”他不由分说地牵握她的手,也不管她正在工作,拉着她离开餐厅,来到数十公尺之外一座池畔。
两人于池畔相对而立,她心乱如麻,惶傈地睇着他,好一会儿,才凝聚说话的勇气。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蓦地扬掌,甩她一记清脆的耳光——
第10章(1)
“你……这么生气吗?”
赵晴手抚着吃痛的脸,怔忡地望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他明显处于暴怒的状态,看她的眼神很不温柔。
但这是她自找的,活该,无从埋怨。
他打她的这巴掌,比之前沈玉峰无情地掐她还痛,比从小到大遭受的所有奚落冷遇都更委屈,但她不敢哭,不能哭。
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咬唇。“你……讨厌我吗?”
话语方落,她便后悔了,万一他说是呢?万一他丝毫不留余地给她呢?那她可就无路可退了,即便再怎么强装勇敢,怕也忍不住泪。
不要,不要回答她,她不想听,没勇气听……
可他如雷吼般的声嗓,仍是震动了她耳膜。
“你以为我是圣人吗?被一个女人这样耍弄了,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安书雅严厉地撂话,语锋如刃,咄咄逼人。
他是真的很生气,怎能不生气?
她骗了他,玩弄他的感情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却是亲眼目睹她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她要他冷静看待这一切,要他笑笑地跟她说,他不在乎?
他愤慨地瞪她,如火焚烧的眸光若能灼伤一个人,她早已体无完肤。“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跟爱薇串通来耍我?”
她摇头,拼命摇着,彷佛她才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彷佛她是最可怜的那个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可我……是真心爱你的,那不是谎言,我真的爱你……”
撒谎!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两百万,这钱很好赚吧?把一个男人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吧?”
“不是的,不是那样……”她的辩解,听来好微弱,好不真诚。
他更加愤怒难抑,为免自己当场掐死她,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转身,大踏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