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光耀和烟氏都愣了,虽然知道女儿拿命来反对这门亲事,如今竟然还把话说得这么决绝。
“你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他要不教训一下她,他这爹就不用当了。
“不然我该用哪种态度跟您说话?”她的眼光毫不回避。
盛光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最后气呼呼的出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爹这么说话?”烟氏口气略带责问。她有多久没看过相公气成那样了?
“娘,我这不是被逼急了。”盛踏雪半真半假的红了眼眶。
她拍拍女儿的小手。“娘懂,我们就等着你爹的好消息吧。”
最好是这样。就怕等那便宜爹为了她这女儿不顾一切的去向大房提出拒婚,黄花菜都凉了,她不想坐以待毙,也没道理坐以待毙!
烟氏看到阿瓦端药进来,又盯着盛踏雪喝了回药。
“你这伤总算是将好了,再下去也没钱给你买药了。”她叹气道,把药碗递给阿瓦,让阿瓦去将药渣倒了,又看着女儿歇下,这才出门。
第二章 被赶出盛家(2)
一直待在屋里的盛踏雪让阿瓦扶着走出三房的小院子,能出来透透气她还满高兴的。
相对三房那偏僻又窄小、什么都没有布置的院子,眼前盛家这园子打理得真是不错,精心莳弄的花草一片欣欣向荣,这时节,尤其是艳丽的桃花李花开了满树,香气扑鼻,配上生气盎然的春草宛如锦绣,衬着碧空,心情都像被洗涤过一样的舒畅。
只是她高兴得太早了。
三个不速之客领着丫头,像是算好时间的把她堵在半道上,老实说阵仗还满惊人的。
这些日子阿瓦常给盛踏雪说府里的事,想到一项说一项,有的落落长,有的简要两三句,盛踏雪把它拿来当佐饭的调味料,当闲暇时打发无聊的说书听。
譬如,大夫人每天吃的一定要是当天采买的新鲜食材,桌上必定要有四荤四素的菜品,至于吃不吃得完,那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茶叶果品一定要最好的,点心除了县城最知名的吉记,其他绝对不碰,茶叶一定要是最好的,壶里的茶水要求四季温热不能断。
大少爷和两位姑娘自也是比照办理,一丝都不肯将就。
所以眼前这两个姑娘,后头跟着四个丫头,每个手里拿着要不是手炉,要不是披风,要不是吃食,身分自是不难猜,盛踏雪心想,就算宫里娘娘的排场也就这样吧。
这一比较,落在后面的盛丹霏就有些势弱了。
她的身边就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头还是低着的,连抬头看都不敢。
“哟,身子不好就乖乖在屋里待着,逞能出来,要是吹了风回头又病了,还不得要家里搭医药费?先前为了给你请大夫可花了不少银子呢。”说话间一股浓浓的香风袭来,讥笑又轻蔑的声音又尖又利。
说话的是大姑娘盛丹玥,年十七,从十四岁就开始相看人家,可惜眼界比天高,门第差点的她看不上,家世高些的人家看不上她,这一来二去的熬到这把年纪,别说蔡氏着急,她对自己的亲事也开始急躁了。
但是用她的话说,是爹娘舍不得她,想再多留她几年。
她的长相和蔡氏如出一辙,略带方形的脸,柳叶眉,杏眼,很不幸,骨架也随了她娘的粗壮,据说为了让自己好看,她每天吃的量像是鸟食,可惜成效不彰。
这会儿她身上穿的是水红镂银丝牡丹花纹缎裙,要盛踏雪说,骨架大的人本来就很容易显胖,她又穿着红色,更有着强烈的放大效果,和与她并肩站在一块的二姑娘盛丹丹一比,真有些惨不忍睹了。
姊妹一个模样肖了娘,一个肖了爹。
“大姊,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去探望待在屋子里养伤的小五妹妹?怎么一忙就给忘了,你瞧她那儿还裹着巾子,真是可怜,我说妹妹,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知道好死不如赖活呀,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盛丹丹一副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深一层去想,她对盛踏雪的遭遇没有半点同情心。
盛踏雪要是有个不测,不只家里晦气,到时严府要不到人,遭殃的不就变成她们吗?所以她现在不能死,等一个月后嫁进严府了,她要怎样她们也就管不着了。
盛丹丹脸庞圆润,眼下有颗泪痣,身穿烟罗紫束腰雪缎长衫,袖口用银丝锁边,一对金宝结,绿宝石镶嵌的流苏步摇,猫眼石耳坠,比起盛丹玥的满头珠翠,品味不知甩了她几十条街。
相较盛丹玥直来直往的粗暴,这位二姑娘果然如阿瓦说的,是个喜欢绕来绕去的主,常绕得人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而不自知。
都说会咬人的狗通常不会吠,她是咬了人一口,那人还会问她有没有把牙咬疼了的那种人。听说以前的盛踏雪就吃她这一套,完全就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蠢货,真不知怎会突然开窍不愿当个冲喜新娘?
然而如今的盛踏雪已经不是从前的盛踏雪,她可是比在场的人多活了一世,要是还听不出盛丹丹话语中的恶毒,那她也就白活了。
这两姊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代表!要是被送上门冲喜的人是她们其中之一,最好是想得开、笑得出来!
三人之中,看着像是个隐形人的盛丹霏,垂着头,不言不语,摆明了就是个怯弱的小苞班。
盛踏雪看着大房两个嫡姑娘一唱一和,唇边挂着笑容,一句话不吭。
这五妹妹好像有点不一样?盛丹玥觉得不对劲。“怎么了?五妹妹好大的架子,你二姊姊和你说话,竟敢不回应?”
盛丹玥是个沉不住气的,在她身上看不出那种被精心教养出来的大气,完全就只是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千金姑娘。
她细细描绘的眉毛挑得老高,看盛踏雪一副没把她们放在眼里的神情就一肚子的火。
表面是替盛丹丹不平,其实不过是受不了被漠视。
对她来说,一个庶子生的女儿,凭什么和她们互称姊妹?偏偏这盛踏雪还长得比她出色,虽然稍嫌瘦弱,但那眉眼间的娇美完全是她的梦想。
阿瓦不必盛踏雪示意,看见盛丹玥开始为难自家姑娘,她马上伶俐的一个福身,出声道:“还请大姑娘、二姑娘见谅,我家姑娘伤了喉咙还没好利索,大夫吩咐要噤声,半旬后才能开口说话。”
盛踏雪真想给阿瓦鼓鼓掌!
这两姊妹在她卧床那些天,没一个来看过她,如今在这里和她“偶遇”,摆明是来看她上吊没死成会是什么凄惨模样,她的不能言语应该够她们回去开心好一阵子了。
“什么,不能说话?”盛丹丹忘了遮掩的笑得灿烂。“我说五妹妹,这会不会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你得了严家那么好的亲事还不知珍惜?啊呀,这寻死的经验想来不一般,要不要给姊姊们说道说道?”
不能说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最好从此都不能开口发声,成了哑子,看她空有一张脸蛋有啥用,哼,她只配给她做陪衬!
盛踏雪转了转眼珠,看来她就算继续装聋作哑,这两个“好姊姊”也不会轻易罢手,可她们真当她是软柿子呀。
她轻抚着喉咙,假装痛苦不堪,“……好人家吗?既然二姊姊这么羡慕小五,对那位严大公子倾心爱慕,从前有孔融让梨,不如我这妹妹也让出这难得的好亲事,成全二姊姊的仰慕。”
乍然听到盛踏雪沙哑到近乎粗嘎的声音,盛丹丹乐得差点没笑出来,她就说嘛,这盛踏雪就是个禁不起激的,随便一激就寻死觅活,屡试不爽,她这会稍稍一刺,不就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