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能在岳家更衣时让谭音刚巧撞见,他就非得要对她负责不可。
“这怎么成?”沈银凤一个头两个大。“府里在治丧,即便我不拦着,让岳家知道了也不好,然儿要去我都给阻了。”
蔺巧嫣寒着脸。“又没发丧,又办得如此塞酸,谁会知道咱们家在办丧事?还是办那个谁也没见过的大姑娘的丧事。”停了停,她又道:“姨娘这两日便将丧事给悄悄了结,也不需再问过爹了。”
沈银凤勉为其难地道:“再多三日吧,不然白咏琴若知晓丧事草草结束,到时闹起来也会引你爹注意,那样反而把事情弄大。”
蔺巧嫣半步不让地道:“就两日,不能再多了。”
“唉……好吧。”沈银凤有种深沉的无力感,嫣儿心大是很好,若真能嫁入谭家,她脸上也有光,将来是她扶正当主母的助力,可若是不成,嫣儿心高气傲,不知会受多大打击,她实在忧心。
岳晨琇及笄礼这日,是个榴花吐艳、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岳府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锦州城里的名媛千金、大家闺秀都来齐了,秦氏大肆操办,便是要让谭音看看岳家的人脉和大秀岳晨琇的才艺。
蔺巧嫣和蔺巧然早早便到了,蔺巧然的手帕交,吴家的千金吴咏雪是岳晨琇的闺中密友,她也因此结识了岳晨琇,因此才会受邀。
而蔺巧嫣向来高冷,不太与其他姑娘交际应酬,此番她主动与蔺巧然一块儿结伴前来做客,还送上一份精巧的大礼——宝玉轩打造的一套银头面,表达了友好之意。
对于蔺巧嫣的到访,今天的主人翁岳晨琇有些受宠若惊。蔺巧嫣天生丽质,出落得端庄优雅,在城里又素有才名,过去她也在一些场合遇见过蔺巧嫣,对方都是不可一世的与她擦身而过,尽避识得,但招呼都不曾打一声,上回在茶馆有些冲突也是她先主动出声,因此她实在想不到蔺巧嫣会来参加她的及笄礼,她们俩实在没那交情。
不过,来者是客,人家送了那样一份大礼,她也就笑脸相迎了。
比起主人翁岳晨琇和其他女客,蔺巧嫣有几分不耐烦,所有女客全聚在花园里为及笄礼而搭设的厢房里谈天喝茶吃点心,一群姑娘家叽叽喳喳的,聊的内容俗不可耐,听而生厌,可她又不能独自儿出去,只能沉住气等待及笄礼开始。
终于,及笄礼吉时到,蔺巧嫣跟着其他女客走到外头,依序在观礼席上落坐,她一眼看到谭音在众多宾客之中显得鹤立鸡群,他身量高,英挺的眉毛微微往上挑,有股隐隐的浪荡气息,可她竟然不讨厌,反而觉得他自带气场,有那样的家世,自然是不可一世的。
蔺巧嫣在见到谭音的刹那,感觉到自己适才在厢房里那浮动的心很快静了下来,她脸颊酡红,心头蓦然像装了头在奔跑的小鹿,突突地跳着,倾心的眸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也因此,她无法不发现他身边有个姑娘,而他一直在和那姑娘有说有笑,这情况令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众目睽睽的,他怎么可以和那个姑娘靠那么近的说笑?那姑娘又是何人?难道不知晓男女有别吗?
懊死!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为何一直不间断?甚至,在她看来,谭音的眼里好像只有那姑娘一人……
四周琴乐响起,乐师弹奏着优雅乐曲,男主人岳景绅脸上堆着笑容,声音湛亮地宣布,“开礼!”
一眼看过去,场地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上头摆着饭和礼酒,旁边有块席子,香炉升起袅袅轻烟,侧边摆着一只盥盆,里面盛着水,搭着一条新手巾,整体看起来庄严隆重。
岳景绅又道:“今日是小女的及笄礼,感谢诸位来观礼,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不一会儿,身着彩衣彩履的岳晨琇由秋叶缓缓扶了出来,脸上含羞带喜,因为喜悦,整个人跟她的衣裳一样显得流光溢彩,平添了几分动人神韵。
秦氏透过层层人脉,请到了太守夫人为正宾,给足了女儿面子,赞者是岳晨琇的手帕交吴咏雪。
岳晨琇在赞礼的引导下,早先已学习过及笄礼仪的她,端正地在席子上跪坐下来,太守夫人于盥盆中净了手,解开岳晨琇的双鬟髻,在秋叶捧着的托盘里拿起发笄,重新为她梳发加笄,梳完头后,再由吴咏雪象征性的帮她正了正笄,秦氏捧来一套素衣襦裙,吴咏雪接过,秋叶扶着岳晨琇,三人往厢房而去。
进入厢房,掩上房门,岳晨琇便急急问道:“我表现得如何?表哥可有在看我?”
秋叶紧张地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怕顺序错了。”
“没用的东西!”岳晨琇转而问闺蜜吴咏雪,“你呢?你看到了没有?”
吴咏雪小声地道:“我是没看到你表哥有没有在看你,倒是看到那个蔺巧嫣一直在看你表哥,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岳晨琇十分讶异,“蔺巧嫣在看我表哥?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绝对不会看错。”吴咏雪压低声音,“蔺巧嫣会来,我一开始就想不透了,所以格外注意,果然让我发现不寻常之处。”
岳晨琇有些茫然。“可他们又不认识。”
秋叶提醒道:“小姐,不久前在茶馆里,蔺二姑娘险险摔倒,表少爷好心扶住她,她却不领情还想打表少爷。”
岳晨琇这才想起有这回事。
吴咏雪哼道:“你要当心点,蔺巧嫣和蔺巧然不一样。她呀,心机可沉了,又心高气傲的,不就是个姨娘生的,有什么可拿乔的。”
岳晨琇心里七上八下的,换上了素衣襦裙,由秋叶扶着回到场中,再度跪坐在席子上,她不由得朝蔺巧嫣看过去,只是太守夫人又过来重新盥洗双手了,所以她没瞧清楚蔺巧嫣在看何人。
算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是咏雪在捕风捉影罢了,她没必要自己吓自己,何况就算蔺巧嫣别有企图又如何,她和表哥的婚事是她姑母认可的,蔺巧嫣又如何轻易破坏得了?想通了,她便专注在仪式上,要让所有人看到她完美的一面,最重要的,当然是要让她表哥看到了。
太守夫人念完祝词,再度取下岳晨琇发上的笄,为她簪上一副崭新的发钗,吴咏雪再度为她正了正发钗。
至此,只不过是及笄礼的二分之一而已,一切都很完美,岳晨琇做得很好,半丝差错也无,气氛更是融洽,所有宾客都赞叹着今日的排场。
小蝶就贴在蔺巧龙身边观礼,她不自觉的流了两行眼泪,蔺巧龙讶异极了。
“不是吧?感动成这样?”她歪着头。“小蝶,你能跟我说说你感动的点在哪儿吗?”
谭音也看过去,他笑道:“原来小蝶是如此多愁善感的姑娘啊!”
小蝶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奴婢是想到小姐及笄时的凄凉,忍不住心里难受,那时根本无人闻问,小姐连一碗热呼呼的汤都没能喝上。”
“唉,傻丫头,这有什么可哭的?”蔺巧龙给小蝶抹了泪。“有及笄礼又如何?没及笄礼又如何?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再说了,谁规定及笄礼不能补办的?改明儿个我就补办一场盛大风光的及笄礼给你看。”
谭音脸上的笑容好生热切。“媳妇儿的及笄礼,为夫自然要出钱出力的,需要多少银子跟我说,我全包了。”
小蝶听了,这才破涕为笑,“小姐和姑爷说什么呢?及笄礼哪里还有补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