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和侯爷夫人待人亲切和善,是下人们心中的好主人,如今看到他从院子里踏出来,下人们都乐见其成。
侯爷夫人过世后,府内由二太太掌中馈,靖远侯怕他不管事的这两年,府里有什么中饱私囊的情况或贪污陋习,心血来潮抽查了帐本,幸亏二太太在这方面很严谨,不敢贪钱,管理底下人也算严格,没让下人有吞钱的机会,每个月的用度都有算好,没出什么绌漏,靖远侯对此还挺满意的。
靖远侯想到他很久没看到二房孙儿了,把穆谨熙和穆雅燕叫过来,问了穆谨熙最近做的差事,知道他目前在五城兵马司任职,称赞他一番,接着要他向穆淮恩好好学习,才能更上一层楼。
这番话听在二太太耳里自然刺耳,她恨恨地想,要不是你这个长孙在,她从小就聪明优秀的儿子也不会只是个六品官。
当靖远侯看到才十五岁的穆雅燕打扮得太艳丽,念了她一顿,要她别看重外表,学好端庄的仪态才找得到好婆家,穆雅燕差点哭了。
二太太想替女儿说话,靖远侯马上指出她未尽教养之责,说恶主欺仆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二太太知道他指的是赵芙龄被女儿诬赖成小偷的事,当下脸绿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靖远侯这一作为让府里所有人知道,要做好自身的事,别想在他眼皮下做什么坏事。
靖远侯的活跃,穆淮恩感受最深,看到祖父恢复了精神,关心起府的事,也会陪他一起下棋、喝茶,还跟他比剑,他终于确定祖父真的走出伤痛了,心中的大石头这才真正落下。
之后,穆淮恩毫不隐瞒的说出他被下毒又被刺客追杀的事,并告知目前探查的情况。除了已查出有下毒嫌疑之人与二房有关外,从刺客的遗物里,也查出与穆谨熙有关,疑似是他身边的心月复侍从买凶杀人。凑巧的是,这个侍从在他受袭击的那一天就离开侯府,更加重穆谨熙的嫌疑,目前他已派人去寻找这名侍从了,只要找到活口就能真相大白。
靖远侯得知这些事后,内心十分沉痛,说是查出来后不论凶手是谁,他都会公正的处置,不会因为是自家人就宽怒。
穆淮恩所中的毒实属罕见,查到最后竟是从皇宫中流传出来,已经断绝了十几年的毒物“神仙”。其作用是出现幻觉、幻听,随着服用时间愈久,症状愈严重,能使一个人的精神彻底崩溃,成为名副其实的疯子,比直接被杀死还可怕。在十几年前就发生过妃子持神仙来争宠害人的事件,当时得沸沸扬扬。
因为产生幻觉、幻听,穆淮恩的精神才会无法集中,所幸他中毒不深,要运功三刻以上才会发作,也因此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早已中毒。
穆淮恩并不认为只是五城兵马司指挥的穆谨熙有办法取得这种失传的宫中剧毒,猜测他背后有个真正的主谋者,而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有可能是宫里的人,现阶段他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让穆谨熙和背后的人有所提防,他必须一路秘密追查下去才行。
这些机密要事赵芙龄全都知道,身为穆淮恩的宠物猪,她没有不知道的秘密,她还知道穆淮恩近来频频被皇上召到皇宫里密谈。据她所知,是北方的乌烈国正爆发内战,乌烈国大王驾崩,大王子登上王位之后,二王子异心大起,想谋反篡位,双方正打得如火如荼。
乌烈国的内战当然影响到龙檀国了,一直以来,龙檀国和乌烈国都互不侵犯,不算友好,但保持着微妙的和平,没意外的话,大王子登位后也是如此,可要是大王子被拉下马,二王子篡位成功,恐怕目前和平的局势会有所转变。
二王子是主战派,曾经向乌烈国大王提议要攻打龙檀国等附近几个国家,想扩大领土,要是二王子真的篡位了,怕是会带兵攻打最近的龙檀国,皇上对此严肃看待,和穆淮恩多番商讨,好在战火一起时就有万全的准备。
靖远侯有着丰富的征战经验,会和穆淮恩在夜里讨论,变身小猪的赵芙龄能感觉到风雨欲来的紧张氛围,真心觉得战争好可怕。
但国家大事她一个小小女子操心也没用,她只要把本分尽好就好,当小猪时她努力撒娇博得主人的宠爱,当厨娘时她就做好穆淮恩爱吃的菜。侯爷也爱吃她做的菜,都会跑来蹭饭,所以她会多做侯爷的份。
眼下桌上只剩最后一份芋头糕,只见穆淮恩和靖远侯对视着,双眸迸射出锋利的眸光,没人想先放弃。
赵芙龄觉得尴尬,偏偏长荣跑茅厕去了,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早知道她就不要多送一份芋头糕,就是送来三份才不会争。
“淮恩,这块糕,你应该让给祖父才对。”
“祖父年纪大了,不该吃那么多糕点,不好消化。”
“你祖父老当益壮,肠胃好得很。”
“要是噎着就不好了。”
靖远侯不再多言,快手一伸,将芋头糕塞入嘴巴,得意洋洋的对孙子道:“我吃到了!”说完,熘之大吉。
这是哪一招?赵芙龄傻眼了,终于知道穆淮恩为什么会喜欢吃甜点,原来这都是遗传啊。
她望向穆淮恩,只见他脸色紧绷,似在生闷气。
她好笑地道:“世子爷,奴婢做的糕点你就那么喜欢吃啊?”
“差强人意。”穆淮恩瞥了她一眼,没有好话。
“说一句中听的也不行……”赵芙龄碎念着,想起那晚他说她煮的元宵非常好吃,肯定是她的幻觉。
赵芙龄看到下人来收拾碗盘,原本想跟着离开,看到穆淮恩吃饱后走向隔壁的书房时,她改变主意跟进去。
她一直对他的藏书很有兴趣,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借她看……赵芙龄在心里暗忖道,就见他从书柜里挑了本书,坐在窗边的长榻上看。
赵芙龄忍不住想,要不是看过他翻阅各种书,有诗词集、史书,她肯定当他在看死板的兵书。
穆淮恩倚坐在长榻上看书的姿态是优雅的,像在拍优美的海报般,还真是赏心悦目……
忽地,穆淮恩抬起眸看向她,像在问“你怎么跟来了”?
赵芙龄脸皮热了,尴尬极了,挤岀一句话来,“世子爷,奴婢对你的这些藏书很有兴趣,可以让奴婢留下来看书吗?奴婢看一下就好了。”
“随你。”穆淮恩说完便低头继续看书。
意外获得允许,赵芙龄心里是高兴的,她在偌大的书柜前东挑西的,终于挑到一本书,和穆淮恩隔了一段距离,在他的对面搬了张椅子坐下。
然而翻了几页书,赵芙龄发现她始终无法专心看书,对面的男人存在感太强烈了,总让她忍不住想偷偷抬头看他在做什么。
近来赵芙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会特别在意穆淮恩,时常犯花痴的偷看他看得出神,而她现在和他算男孤寡女的单独待在书房里看书,让她变得格外敏感,她有点不安,有点浮躁,又有点高兴……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冷不防地,穆淮恩又抬起眸看她,赵芙龄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糟了!又被逮到她在偷看了!
“世子爷,我是在看你背后窗外的风景。”
“赵芙龄,我有话问你。祖父和长荣都说没有对你说,我祖母会在元宵节煮元宵给我和祖父吃,也没说祖母会做梅花元宵,为什么你知道我最想吃的是我祖母特制的梅花元宵?”穆淮恩问道,这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