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剑,眼底尽是怜惜,看着她的狼狈,手指轻触她的颈间,心痛得好厉害。
她看见了,暖意一寸寸往上升,被心疼的感觉良好,徐皎月握住他停留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认真说:“不痛的,一点都不痛,那是我自己弄。”
就是她自己弄的也不行,谁让人逼她!倏地,戾气再现,拳头紧握,指节发出格格声响。
徐皎月见状,忙窝进他怀中娇声娇语道:“不想在这边,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月兑下披风裹住她的身体,他将她打横抱起,跨开大步往外走。
他说:“我教你练武。”
“好。”
“以后不许被人欺负。”
“好。”
“等回京,我要把锦绣坊弄倒。”
“好。”
“我要让柳家永不翻身。”
“好。”
他一句句说,她一次次应诺,她用自己的方法安抚他的暴怒。
三人两匹马,直接往南方奔去。
起初徐皎月没发现情况不对,只见他帅气地扬鞭催马,一路狂奔,任由长风猎猎,掠起衣袂翻卷。
迎着风,她忘记自己的脸肿得多丑陋,忘记狼狈的自己多像猪头,她一路唱歌一路说话,心情好到让人无法理解。
心情当然好啊,还以为今日是一别再不能见面,可现在她又在他怀里,又能闻到他的气息,又能看见他酷到不行的帅脸,真好啊、真开心啊!
直到离开杞州,徐皎月发现他们没有回溪山村,而是陌生的方向……她急了,转头问:“我们要去哪里?”
“南云。”
“为什么?”
“我有要务在身。”
“我知道,可我没有啊。”
他拒绝回答。
“你要去打仗,带着我岂不是很麻烦,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沉默。
“你不能带走我啊,我的家在溪山村,我要回家。”
他充耳不闻。
“萧承阳,你放我下马。”
他相应不理。
她慌了,小小的拳头往他身上捶。“你不可以这样,这是强抢民女,你和柳老板、吴勇有什么不同?”
她竟然拿他比吴勇?他黑了脸,狠了目光,却坚持不理会。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徐皎月气急败坏,哪有人这么不讲道理的啦,他改行当土匪哦!
正当她吵闹不休时,董裴轩听不下去,催马到两人身旁,道:“王爷,先停下来吧,让我把话跟她说明白。”
萧承阳拉紧缰绳,把马停下。
见状,徐皎月立刻顺着马背往下滑,她胆子大,萧承阳却吓破胆,一把将她捞回马背上。他口出威胁,“如果你不好好坐着,就继续赶路。”
瞪他一眼,徐皎月满脸无辜,她又没在人家屋檐下,怎么就得低头了呢?
“皎月别闹。”董裴轩压低声音道。
“我没闹,我只是想回家。”
“你哪还有家?”
董裴轩一句话,问得她低头。“我知道女乃女乃这次是做得过分了,可我总得问清楚状况,女乃女乃不会无缘无故把我给卖掉的。”
萧承阳忍不住翻白眼,都这会儿了,还在帮徐家人说话。
“这事,问我就知道。”
“董叔查出来了?我娘还好吗?弟弟们还好吗?”
见徐皎月为徐家人心急,董裴轩摇头直叹气,这孩子太实诚、太良善,当初……真做错了。
“你母亲偷走家里田契房契押给当铺,带着你两个弟弟离开,柳老板辗转知道此事,将田契房契赎回来,并赠银二十两让徐老太签下你的卖身契。”
他从怀里掏出徐皎月的卖身契,在萧承阳整治吴勇时他也没闲着,从柳老板身上问清楚来龙去脉,又抢回卖身契、顺走千两银票。
“我娘为什么这么做?”
董裴轩叹气,仔仔细细地将姜氏和蒋显的过往说明白,听完故事,徐皎月没有怨恨,只有不胜欷嘘。那是怎样的感情啊,深刻到让他们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她很清楚,母亲这一去将要面对无数问题,这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办得到?
“你不怀疑吗?为什么姜氏带走两个弟弟,却没带走你?”
“因为娘恨我,因为我害死哥哥。”她知道的,一直都明白。
“错!因为你不是她的女儿。”
董裴轩的回答像轰天雷,打得徐皎月脑袋嗡嗡作响,她怎么可能不是娘的女儿,她和哥哥出生时,整个溪山村的人都知道的呀……
萧承阳也吃惊不已,他没想过徐皎月被亏待的理由竟是她非徐家女?
“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呀,董叔,你骗我对不对?”徐皎月连连摇头,她无法相信。
萧承阳见她激动,一把将她抱起纳入怀里,他轻轻顺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畔道:“别怕,有我在。”
她不是怕,是慌啊,怎么可能……她记得的,虽然当时年纪小,可她真的记忆深刻,在哥哥死去之前娘宠她爱她,视她如珍似宝。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董装轩叹气道:“我的父亲是个太医,医术高明、性情耿直,他不愿受贿行害人之事,竟遭秦相爷所诬,董家上下斩首、流放,无一幸免。在忠仆的掩护下,我逃出京城,半路遇见凌姊姊,她受人所陷,为保住肮中胎,挺着大肚子冒险从夫家出逃。
“一路上我们相互扶持,从京城到杞州,几度逃过贼人追杀。她在破庙里产下一对龙凤胎,只是怀有身孕的她,千里迢迢一路奔波,身子是已透支,她只来得及看你们兄妹一眼便溘然谢世,死前她苦苦哀求,让我保住你们,不求你们荣华富贵,只愿平安顺遂。
“我本想埋了她,但眼看杀手将至,不得不先带着你们逃走,我跑到溪山村,带着你们兄妹逃往深山,却意外碰到徐闵谦。
“那晚他的媳妇生产,他提着装有死婴的篮子要上山埋尸。我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把你们兄妹带回家里,当成亲生孩子扶养长大,他同意了。之后我便在溪山村住下,为凌姊姊看护你们兄妹长大。
“交易时,我以为他的妻子生下死胎,天色渐亮,我才发现婴儿脖子上有指痕,婴儿是被活活掐死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当时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也没放在心上。我带着死婴回到破庙,想将他与凌姊姊一起下葬,却发现你母亲的尸身被带走了。”
“带去哪里?”一阵寒意起,徐皎月缩缩身子。
见状,萧承阳拢紧披风,将她裹紧。
“我猜,她被那些杀手带回去交差。多年来我深感后悔,没从凌姊姊嘴里问出事情的始末,如果知道,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徐皎月点点头、理解,如果是她……都已经穷途未路,活下来希望微渺,怎还能谈论报仇?能求得平安已难得,何苦再去冒险?
“那年,皓日被贼人害死的消息传进溪山村,我很担心你,我找机会潜进徐家想看看你,却意外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始终不明白,宠你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陌生人,为什么会带着仇恨的眼光看你,对不?”
“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害死哥哥。
“我在深夜时分潜入徐家,当时徐闵谦发现姜氏正在自残,盛怒之下,他大翻旧帐,我这才晓得,原来被掐死的男婴是姜氏表哥的孩子,这就说明了,为什么徐闵谦会将初生婴儿掐死。
“皓日遇害之前,姜氏不知道你们并非她的亲生孩子,她对你们的疼爱,更多的是对表哥的思念。徐闵谦含糊的说词让姜氏误会,她相信徐闵谦就是不甘心帮她表哥养孩子,所以一气之下便冲动的拿她儿子从人牙子那换回一百两,更捡了你们兄妹回家鱼目混珠,摆明了就算养野孩子也不要她儿子。姜氏对徐闵谦有恨,可一是她理亏,二是日子还得过,所以她只能把气出在你们兄妹身上,心思扭曲的认定了,她的儿子是代替你们兄妹去死,因此恨你怨你,恨不得能除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