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顾秋心还没说话,男人已打断了她。
“惊扰姑娘了,真是抱歉。”中年男子身形精壮,声音粗哑,“我这女儿得了疯病,我这就把她带回家关好。”说着中年男子像抓兔子般的扯起女子,半拖半拉地将她带走。
彼秋心看着他们“父女”俩离去的身影,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在心里发酵。
“夫人!”小节跟万寿冲了过来,神情焦急忧心,尤其是看见她左颊上的五道血痕,更是惊万分。
“夫人,您的脸……您没事吧?”小节看着她白晳滑女敕的脸颊被抓出了五道血痕,立刻眼眶含泪。
“没事,小伤。”她一派轻松地模了模脸,但还真有些刺痛。
“咱们出发吧!”转过身,正准备回拉车上,却见小梅蹲在拉车旁,神情惊恐,浑身发抖。
她一怔,立刻上前搭着小梅的肩膀,忧心地道:“小梅,你怎么了?”
小梅抬起脸来,竟是满脸的泪,“夫、夫人……”
“你怎么了?”小梅这不寻常的反应吓到顾秋心了,“你吓着了?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玉、玉柳……”小梅指着那对“父女”离开的方向,颤抖个不停,“那是玉柳,是玉柳……”
“什么?”顾秋心对玉柳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小梅总是不经意地就提起她。可她口中的玉柳长相可人,声音甜美,刚才那女子却骨瘦如柴,声音嘶哑。小梅曾说玉柳是被带去富裕人家侍候小主子了,又怎么会在街头疯狂攻击路人?还有……玉柳明明是仝孤女,哪来的爹?
这事,太蹊跷、太诡异。
“小梅,你确定是她?是不是认错了?”她问。
“没有!”小梅哭喊着,“我没认错,是玉柳,她这儿……”她指着自己右臂,声泪俱下,“这儿有一块烫疤,是我烧柴火煮田鼠汤的时候,不小心翻倒烫伤她的。”说完,她“哇”地放声大哭。
看小梅如此肯定,顾秋心更觉得此事可疑,然而此时那男人与玉柳早已失去踪迹。玉柳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甜美可人的少女为何会……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钻进她脑海里。
她想起季墨秋姊妹俩的遭遇,想起那些无良人牙用幻蕈制作的毒品控制孤雏之事,莫非玉柳也成了受害者?
不成,这事她得立刻告知韩墨楼。
“万寿,咱们不去蓝彩坊了,改道,先去官府找大人!”
韩墨楼刚跟得胜及司徒敬返回官府,早已在门口候着的心砚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神情紧张:“大人,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见他神情焦急,韩墨楼疑惑问道。
“夫人来了。”心砚急道:“还受了伤。”
闻言,韩墨楼心头一震,把抓住心砚的手,“受伤?她在哪?”
“在书房候着大人。”
韩墨楼松手,立刻转过身子,迈开大步,飞也似的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听到心砚说顾秋心受了伤,他整颗心都揪住了。
她为什么受伤?在哪里受伤?又是怎么受的伤?伤重吗?
边思忖着,他越走越急,几乎快要跑起来了。
大概没见过他如此惊惶失措的样子,那些在官府中走动的衙差或文员,全都一脸疑惑好奇的看着他。
来到书房前,韩墨楼只听见里面传来左平的声音。
“夫人,这样就没事了,应该不会留下疤痕的。”
“谢谢左师爷。”
韩墨楼推开微微敞开的门扉,书房里头的四个人同时望向他。
“大人,您回来了?”左平笑看着他,神情平静。
依理,见左平一派轻松便可确认顾秋心就算受伤也是无虞,可韩墨楼对顾秋心太上心了,一颗心只记挂着她,早已没有余心去思考。
“秋心!”他笔直地往坐在那儿的顾秋心走去,眼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彼秋心见他一脸惊惶,不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抓她,却又意识到书房里还有别人而收回手,露出了焦虑不安的表情。
“心砚说你受伤了。”他说着,注意到她左颊上微微红肿的血痕,“你这是……”
她忍不住蹙眉苦笑。心砚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瞧他紧张成这样,好像她被大卡车撞了似的。
“只是点小伤,左师爷已经拿药给我抹了。”她一脸轻松地解释。
“大人,”左平见他如此焦急,上前慎重地向他说明了一番,“卑职已经拿伤药给夫人涂抹,也已经将伤药交给这位小节姑娘,只要按时涂抹,数日便可消肿愈合,大人不必担心。”
韩墨楼眉心的结并未因他的解说而松开,“有劳左师爷。”
左平十分识相,他微笑道:“那卑职先告退了。”说罢,他跟小节及小梅使了个眼色,便领着她们两人退出书房。
当小节带上门的同时,韩墨楼便再也压抑不了满腔急涌的情绪,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彼秋心先是一愣,但只一瞬间,温暖便在她身体里漫了开来。
“我没事。”她声音软软地说。
他松开她,然后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着,浓眉紧皱,不舍全写在脸上。“谁抓的?”
“我急忙赶来,便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她神情严肃,“这是玉柳抓的。”
“玉柳?”他微顿,他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她曾跟他提过,“你是说,跟小梅一起的……”
“是的。”她续道:“今天我要带小梅去蓝彩坊时,途中忽见一衣衫不整、骨瘦如柴的女子沿街攻击路人,不巧我们撞上了,万寿、小节跟小梅也都挂了彩,我怕她继续伤害别人,于是出手制止。”
听到这儿,他眉间迭起三道皱褶,“你?你这身子怎么可能……你真是太……”
“我制伏她了。”她打断了他。
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不奇怪,他并不知道她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里,宿着一个跆拳道黑带一的灵魂。
“后来,一名男子突然窜出来,声称自己的女儿疯了,之后便立刻将她带走。”她面色凝重地继续诉说,“这时,我回头去看小梅,小梅却全身发抖,痛哭失声,说那疯女就是与她失去联系的玉柳。”
“什么?”
“小梅说玉柳手臂上有处烫疤,是她不小心造成的,所以她不会认错。”顾秋心说着,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两只眼睛灼热地望着他。
“墨楼,玉柳本是个容貌清丽的少女,却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她本是去侍候富裕人家的小主人,现在却变成了某人的疯女儿,我怀疑她跟墨秋姊姊她们姊妹俩遭遇到相同的事情。”
他猛然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是说,墨秋姊姊与她胞姊所遭遇的不幸,正在这座城里重演。”说着,顾秋心眼泛泪光,声音有点哽咽,“墨楼,赶紧地,你得把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耗子逮住!”
韩墨楼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在他怀里,她安心地点点头。
韩墨楼轻轻抚着她的背,嗓音沉窒,却也温煦,“我也求求你,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
她抬起脸来望着他,只见他低垂的眼里藏着深深的怜惜及忧心。
“上次是跳进池里,这次又……”他语带指责,但又深情款款,“别让我担心受怕,行吗?”
“你怕?”她眼底溢着甜蜜,唇角微微扬起,有一点狡黠。
“当然怕。”他毫不隐藏自己对她的关怀及情意,“你不会不知道我对你……”
“我知道。”她打断了他,咧嘴一笑,“你已经很爱很爱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