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只解决了孤儿之患,还打进那些商会贵夫人的圈子之中,成功笼络了她们的心,让她们成为她的口及耳,更成了官府跟商人之间桥梁,为韩墨楼解决了公田贱租的问题。
解君之忧,分君之劳,这八个字远比三从四德更受用,而顾秋心办到了。身为韩墨楼的母亲,没人比她更高兴韩墨楼能得此贤妻,对于顾秋心,她真是没半点不满的了,除了……
“秋心,”她下意识地瞥了顾秋心平坦的肚子一眼,“娘看你也挺喜欢孩子的,是吗?”
“是挺喜欢的。”她以前可是道馆的孩子王呢。
“那么……你跟墨楼怎么不赶紧生几个娃儿?”韩老夫人眼底透着殷盼,“娘现在身子还行,可以帮你们带娃儿。”
听着,顾秋心脸上突然一热,既羞赧又心虚。
生娃儿?婆婆要是知道那张元帕上的血是韩墨楼划破了手指所致,他们至今仍未圆房,怕是会气到昏过去吧?
“娘,您……”她怯怯地问:“您是不是很想有孙子孙女呀?”
“那是当然。”韩老夫人想都不想地表示,“墨楼成家得晚,你看自行跟他同龄,孩子都三个了。”
“……”顾秋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硬挤出笑容,“好,那……我、我们会努力的。”
“努力?”韩老夫人微怔,不知想起什么,伸手一拉,把她抓到更远的地方,神情慎重严肃,“秋心,是不是墨楼忙于公务,身体不堪负荷,所以……”
彼秋心一顿,呃……她猜想婆婆想说的是韩墨楼在房事方面有“障碍”吧?这她得替他澄清一下,“没的事,墨楼身体好得很。”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至今肚子仍毫无动静?”韩老夫人问。
“我想……”说来,他们至今尚未圆房是她的问题,她可不能赖在韩墨楼身上,“可能是我之前落水伤了身子,如今体虚,所以不容易怀上孩子吧?”
韩老夫人微顿,忖了一下,觉得不无可能,“这不成,娘得替你补补身子,今儿我就去抓几帖药给你熬汤药。”
“喔……好。”她得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娘,孩子们都等着您呢,您快去吧。”
韩老夫人往孩子的方向望去,他们正眼巴巴的看着这边。“好吧,那我先带孩子们去习字默书。”
“嗯。”她点头,目送着婆婆带着孩子们前往课堂,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夫人……”韩老夫人一走,小节凑了过来,悄声地说:“奴婢也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她微蹙眉心瞅着小节。
小节上下打量她,“夫人是瘦了点,可一点都不像体弱多病的样子,您都跟大人成亲那么久了,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真是大人有隐疾?”
隐疾两字,小节刻意的压低声音,可顾秋心仍听得一清二楚。她尚未与韩墨楼圆房,当然不知道他表现如何,然而就算不知道,也不能让人觉得他既无体力又无战力。
她秀眉一拧,故作愠恼,“去去去,他才没隐疾呢!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送回顾府。”
一听要将自己送回顾府,小节急忙讨饶,“千万别……我不敢乱说话了。”
从前小节在顾府时,因为主子地位低,她也就只是个微不足道、人人都可践踏的丫鬟。如今跟着主子到韩府来,她根本是在养日子,过得可舒心了,哪里还愿意回顾府去?
彼秋瞪她一眼,啐道:“知道怕就好。”
“夫人,”这时,有人来报,“罗家老爷来了。”
她一顿,“快请。”
这些时日以来,罗敬初真是帮了她不少忙,不说别的,光是他带走平越,而且将平越照顾得极好,又尽心教导这件事,她就要感谢他,此外,他还亲自走访各个相识的商号店铺帮她牵线,让她可以帮一些孩子谋出路、找差事。
总之,罗家母子二人为了报恩,可说是不遗余力。
不一会儿,罗敬初走了过来,“韩夫人。”他先作揖行礼。
“罗老爷,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岂敢。”罗敬初看着东墙边上新搭的瓜棚,笑问:“夫人又搭了新的棚架?”
“想用来种瓜,这两天才刚弄好。”她笑着回问:“什么风把罗老爷吹来了?”
“喔,是这样的,”罗敬初神情轻松,“张记饼铺的掌柜想找两三个学徒,要我来问问夫人这儿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一听又有店家要聘伙计学徒,顾秋心开心极了。
“可有限定男女?”她问。
“掌柜的想要男孩,”他说:“那些个糕饼师傅都是男人,女子并不方便,再说那窑上灶边都不安全,还是男孩合适些。”
她虽有点失望,但还是点头微笑,感激有人愿意给孩子一个机会。
其实她手边有个名叫小梅的女孩,今年十四岁,是第二批进到暖暖窝的孩子。小梅长得不讨喜,但手脚勤快,懂得举一反三,又有帮助别人的热忱,是个十足十的好孩子。
小梅说过曾有个年龄相仿,名叫玉柳的女孩跟她一起流浪,玉柳的样子长得漂亮又讨喜,声音也十分甜美。
可玉柳一到虞县县城,就被街边的婆子相中,那婆子说有个侍候小主子的工作给玉柳,玉柳便跟着她走了。
小梅没有讨喜的样貌,一直在街头流浪行乞,直到被带到暖暖窝,才有了容身之处。她心灵手巧,若是去张记学做糕饼,一定能很快上手,可惜店家只想要男孩。
“我这儿是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孩子,大概都有十三、四岁了,当学徒正好。”
罗敬初一听,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回头我便去回复张记的掌柜。”
又有孩子可以离开暖暖窝,前往它处学习一技之长,顾秋心实在是太欣慰了。
以往这些孩子流街头,无所依归,不是为了裹月复而抢夺盗窃,就是被地痞流氓吸收利用,实在令人忧愤。如今透过引荐,孩子们总算可以着合适且合法的工作及去处,既可谋生又能习得一门手艺。
她眼底满是感激,衷心地说:“罗老爷,我代替这些孩子感激你的恩德。”
“快别这么说,我欠夫人的才多。”罗敬初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她,“要不是夫人,子聪如今已不在我身边。”
怕罗敬初又开始谢恩,顾秋心赶紧将话锋一转,“张记什么时候要人?”她问。
“若这两日便能带过去是最好。”他说。
她点头,“没问题的,我跟孩子们说好,便……”话未说完,她突然一阵晕眩,只觉眼前一黑。
“夫人!”
小节跟罗敬初同时出声,也同时出手想扶住身子摇晃的顾秋心。
但罗敬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分及对方的身分,及时将手一收。
小节则用自己的身体顶住彼秋心,焦急地叫道:“夫人,您别吓我!”
彼秋心眼前是黑的,脑袋也晕眩得无法思者,小节扶不住她,觉得整个人快瘫了。
突然,一双强劲的大手揽住了顾秋心,那熟悉的力道、那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温度……是韩墨楼!怎么会?
她眼前从黑转花,还是晕沉沉的看不见,但仍能听见小节跟罗敬初喊了一声“大人”。
不知怎地,她安心了、放松了,整个身子一软,然后身体便被人抱了起来。
看着方才犹如一阵疾风般卷过来的韩墨楼,小节跟罗敬初都一脸吃惊。
韩墨楼冷峻的脸上有着一丝微愠,两只厉眸迸岀锐芒,直射向罗敬初,教罗敬初心头直跳。
“大人,夫人她突然……”
罗敬初是个男人,立刻解读岀韩墨楼眼底的情绪。他懂,他太明白韩墨楼的眼神所传达的是什么。他急着想解释,却被韩墨楼那犹如刀般锋利的视线给震慑住。